想到这里,祁淮生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垂着头坐在他身前的萧桓,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自己做的孽自己还,哄他!
“萧桓,你……”
祁淮生有些不自在的吞了下口水,试探着叫了人一声名字,刚想要说一些安慰人的话,便瞧见萧桓站起了身来,面若冰霜的对他说了一声。
“走了,回府。”
一次又一次的逼真梦境,就犹如是一只缠绕着的巨蟒,一寸寸的蚕食着萧桓的精神。每一次侵袭而来,都会将其推向更进一步的深渊。
而如今,他真是已经到了快崩溃的地步。如果再继续耗在这儿,只怕他会一时收不住手,吓到祁淮生。
萧桓内心之中虽是为了人好,但他却并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看在祁淮生的眼里,便是坐实了他一切想法。
果然是因为梦到被欺负时的往事,记起从前的仇来了,就连我说话都已经不想听了。
祁淮生看着逐渐向门口走去的萧桓,默默的抿了抿嘴唇,想着自己那五百四十两的惊天巨债,摒弃了心中最后一丝杂念。
方才的哄人计划未等实施,便已经戛然而止,实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到了如今,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眼前便是最后的机会。
祁淮生如此想着,暗自点了点头,猛地一下从软毯上站起身来,飞快的向眼前的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萧桓!”
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那个梦境给抽走了,鼻腔里充斥着令人厌恶的血腥气,耳朵上好像覆盖着一层膜。
如今的他仿佛和世界都已经隔开了。
萧桓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踩在那虚浮的软毯上,刚要走到门口,便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祁淮生好像在叫他。
“萧桓!”
“嗯……”
懒散的回以一个鼻音后,萧桓终于应声转过身去,却完全没想到,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
一个温暖而又有力的拥抱接踵而来。
祁淮生几乎是一下子便砸进了他身旁,以破竹之势,击碎了笼罩在他身上,一切的阴霾。
那一刻萧桓的心脏几乎都跟着漏了一拍。
“别怕,不痛了……”
浓烈的茶糕香气在周围炸开,耳边充斥着祁淮生温暖而又有力的声音。
萧桓毫无防备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身影一晃,后退半步站在原地,脑海之中几乎是,忽然就被儿时的一幕情景填满了。
——
二十三年前,靖国被连夺十四城,黑云设立,萧桓出生。
打从降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他便被托孤在珙县的养父那里,一次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父亲。
那个时候,边关战火连绵,珙县之中每一家的日子,都过的举步维艰。唯独他养父家里,因为世代经商,积攒下了不少的银两。
所以在那个时候,胆小瘦弱的萧桓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那些孩子欺负的对象。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做祁淮生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罩着的了,你们几个要是再敢欺负他,就别怪我揍你!”
那个时候,祁淮生虽然也常常挥舞着拳头,来抢他的糖吃,却从来都没真的打过他一下。
反倒还在萧桓被其他人,打的满身淤青的时候,站出来保护过他。
当时在赶跑了其他人以后,祁淮生的手上也全都是伤口,可他还是摸着他的头,说了和今天一样的话。
“别怕,不疼了。”
“你不是也和他们一样,都是欺负我的人,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你给我吃糖,我就护着你。”
祁淮生逆着阳光说那一句话时的神情,萧桓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着。
看上来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根筋。
萧桓抬起头,看着怀中人露出的鬓角,抬手在祁淮生的脑袋后面,轻弹了一下,勾起嘴角笑着说了一句。
“说什么傻话呢,快点回府了,再等一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