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小时候的那副脾气。一碰就生气,怕不是属河豚的吧。”
祁淮生自打回来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钱铎铎喝多了被拖进屋里的时候,瞧他的屋里就是那样,等到他都已经大概醒了酒,再出门的时候,他那屋里还是那样。
“醒酒了?祁淮生那边怎么样?”
钱铎铎刚一进门,便接受了来自萧桓的一记眼刀,回想起自己在府门口耍酒疯的模样,尴尬的摸着后脑勺,冲着人点了点头。
“不怎么样,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往房门里一关,一直都没出来过。”
萧桓一面看着手里的兵书,一面听着钱铎铎的汇报,总的来说,和他所猜想的差不太多。
“嗯。”
钱铎铎站在书案前,看着萧桓那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内心之中不由的怀疑,他是不是压根都没听清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按理来说,我一个做暗卫的,本不应该插嘴您的事,但我又确实有些好奇。当年他刚从影卫营出来的时候,你不肯让他加入黑云。如今却赶在这么个档口,把这一根筋召进京城。”
“您不会真因为小时候的那点事,记恨上他了吧。”
萧桓一心都在兵书上,根本也就没太搭理进来的钱铎铎,直到听见人如此离谱的质疑,他才终于扯了扯嘴角,将那本书扔到了人怀里。
“少扯淡。”
钱铎铎捧着兵书,看着萧桓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模样,嘿嘿的笑了两下,终于算是放了心。
他今日喝多了酒,让萧桓瞧见了那副德性,只怕又要平白惹得人自责伤心,于是便一直找机会想要逗得人乐。
不过抛开这一点,他会好奇这一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祁淮生一开始,本就是为了加入黑云而被特殊培养的。
先皇的意思,是让他无时无刻的跟在萧桓身边,平时用于探查策应,必要之时也可以充当一枚弃子,供萧桓断尾保身。
这是官话。可若换了白话,那就是专门养出来的替死鬼。
萧桓十六岁出征挂帅,自打他从父亲手里接过黑云,这一条路几乎就是他踩着故人的血,一步步淌出来的。
他实在不想再搭上一个祁淮生。
于是才使得他被送到深山之中,埋藏了五年。
直到边关战事告捷,萧桓回到京中,以王爷的身份辅助新皇。才又因不忍心他一直落寞,将其收容进了王府。
只不过看起来的确有些像是伺机报复。
京城之中权贵众多,波诡云谲,暗潮汹涌。就以祁淮生如今的性格,将其放在这,怕还不如放到腥风血雨,真刀明枪的战场活得长久。
这样的他,如若想要留在王府,尚且还需要磋磨
“程勇这个人,半年前才娶了周将军家的千金,如今背靠着大树,为人嚣张的很,如果祁淮生真的将他给得罪了,只怕将来会很麻烦。”
钱铎铎略微勾唇笑了笑,满身的酒气,到了现在还没散的完全。
“这小子实在是轴的很,既较真又好骗,就他这个不管不顾的性格,在如今这时节,一不留神怕就要吃大亏。”
“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敲打过了,估计他这时候正偷偷在心里骂我呢。”
萧桓侧过头看着满院的盛放牡丹,无可奈何的浅笑着摇了摇头。
“慢慢来吧。他自幼命途多舛,历尽坎坷活到现在,嫉恶如仇也是必然。”
“索性如今我人在京城,短期之内也没什么要命的事,不如就给他个容身之所,免得他流落江湖,再受薄命之苦。”
钱铎铎看着眼前的萧桓,轻叹了口气,附和着点了点头。
“比起这个,我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去查一下这个地方。”
萧桓说着提笔写下几个大字,推到了钱铎铎的面前。
晟德布庄。
钱铎铎看着纸上的这四个大字点了点头,顺手便将其揣进了怀中。
“那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就告退了?”
萧桓轻嗅了两下从窗外传来的花香,点头对人说了声去吧,可没等钱铎铎走到门口,他就又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又将人叫了回来。
“去厨房里拿个食盒,给他送点饭过去。”
钱铎铎听着萧桓这话,只一瞬间就切换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一脸欠揍样的靠在门板上,反问了萧桓一句。
“不是说表现的不好,不给吃饭吗?”
“废什么话。你今天下午喝成那样,我不是也还没跟你清算。”
萧桓本都已经将那兵书重新捧回了手里,是听见钱铎铎拿这事打趣他,才又将书本放下,抬头看了看他。
“别,您可千万别,我这就按您的吩咐,给那小影卫送饭去。”
钱铎铎说完这话,就立马开门溜了出去,只剩下萧桓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桌上的一盒玄铁片久久的发呆。
那上面的每一张,都刻着黑云故人的名字,也都流着他们的血。
汪昌德,余吏,徐振东……
萧桓伸出手指,从这些名字上一一抚过,便有一张张熟悉的故人面孔,浮现出脑海。
“将军……”
“将军!”
萧桓深吸口气,关上盒盖,站起身来,窗外的牡丹迎着月色开的正好,皓月当空,四处都是一片祥和。
唯独只有他的内心你,还一直停留在那金戈铁马的塞外,久久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