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有股栀子花的迷离香气迎拂来。
“陆枝遇?”
阮苏淮对黏腻的甜香味无感捂住了鼻,敲了下门,见门那头没声音扭动把手推开门。
房间内光线很暗有撞落物体的声音两具肉体隐约在暗处纠缠,喘息与呻吟混杂着,并不宽敞的spa床被反复翻滚折腾发出不堪负重的物体挪移声。
阮苏淮心一凉盲猜是陆枝遇又遭人暗算,她左右瞧着,看见木架子上摆设的紫金长颈花瓶,一把拿起,全身戒备的靠近,朝着黑暗中那个肥头大耳的一大坨白花花的肉砸去。
“哎呦。”
男的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他身下的女的尖叫起来那分贝几乎要把整个楼层给贯穿了。
阮苏淮听着声音不对头,顺手打开了灯看清了滚在一块儿陌生的两个人,微微一愣。
这之中没有陆枝遇她不在这间房吗?
那女人又哭又骂的技师的衣服斜跨着还挂在肩头底下的嫖客后脑勺还流着血。
阮苏淮嫌麻烦干脆利落了丢了一叠人民币给那女人做封口费隐瞒了她来到这里的事实又叫来了总经理恩威并施地唬人,让他自己负责打120,自行处理去了。
浴衣松垮的口袋里手机振动发麻,陆枝遇的语音通话在界面抖动着。
阮苏淮接起语音电话走出了房间,就与刚从另一边房间同样穿着浴衣走出的陆枝遇打了个照面。
她挂断了对话,刚处理完事情,心情有点浮躁,没好气地对着陆枝遇问道:“你去哪里了?那不是你房间啊,亏我还担心你出事了。”
陆枝遇懵然地转向了她的房间,指了指上面的房名,说:“212号江汀,我一直在这间包厢啊。”
对啊,那技师说了陆枝遇在隔壁的房间,但左边是隔壁,右边也算是隔壁。
呃……。是她没弄清楚,搞错了。
阮苏淮揉了下太阳穴,今天她必然是太累了,才会莫名其妙的想东想西的,搞出一堆乌龙。
两人坐上了车,阮苏淮系上了安全带,二话不说就朝着马路中央径直过红绿灯朝着隧道方向开。
陆枝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见这路的方向,连忙提醒说:“阮姐,我家在另一头,你开错了。”
“你家?你家不是在德海花园那边吗,你不是和越泽哥同居在一块儿吗?那个方向是通往郊区小镇的啊?”
阮苏淮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语气有点酸溜溜的说着。
陆枝遇沉默了会儿,将一个满揣着心事的单纯女孩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内心则暗涌万千。
去桐乡镇附近的旅馆居住一晚,第二天,如那个男人在电话中所说真的带着钱上山给那群劫匪,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死在了山上都不会有人知道。
陆枝遇推测杜越泽应该早就发现了她与往日的不同寻常,也特地嘱托过阮苏淮,否则一向厌恶她的阮苏淮也不会突然转了性,莫名地开始关心她。
从她在阮家的待遇来看,阮苏淮对待她的态度也并没那般恶劣。
如果她做出各种可疑的行为,在阮家一瞬间突然消失,那阮苏淮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杜越泽。
以渣男主的个性绝不会放任女主不管,必然会锁定位置寻找。
陆枝遇打定主意,她今晚得找个借口留在阮苏淮的家里。
阮苏淮偶然转头,瞥见陆枝遇一脸心事沉重的样子,莫名心里觉得对方单薄的身子柔弱而无力,年轻而纯美的面容惶恐不安,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有点激起她母性中自带的保护欲望。
陆枝遇余光瞥向了阮苏淮,神情转而有点落寞,声音低落地说:“那是杜越泽的地产,能住在那儿是他的施舍,我早就没家了。”
她又说:“我有位在超星时代认识的好朋友住在小镇那边,现在我一直住在她的家里,刚上车我人有点迷糊了,忘记告诉你地址了。”
阮苏淮按着喇叭,用英文骂了几声前面乱超车的,有点略带讽刺地一股子酸味说:“你们不是感情不错吗,听起来就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是他仇人之女,但杜越泽却在圈内公开认你作为他的女朋友,他替你还了债,还替你的事业铺路,还准许你继续生活在他买下的住宅里。狗吃了主人递来的粮食还知道感恩戴德,你不会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吧。”
陆枝遇语气平淡如水地说“恩恩怨怨又怎么能说得清楚,杜越泽他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他就真是个善人吗?阮苏淮,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不想辩解什么,所谓的事实就是这样,你认为是如何,它就是如何,再解释也无济于事。”
她平视着灯光明晃晃的隧道口,又说:“阮姐,你车都快过隧道了,再开回去又要花不少的时间和汽油,真的很对不住,我还是交一下车费,你待会儿报个数吧。”
阮苏淮本以为她说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话会激起陆枝遇的怒火,谁料到对方像是一潭死水,石头丢进去就没了点涟漪。
她能在恶意攻击下情绪保持平静,要么是没脑子和和气气性子真软弱的“忍者神龟”,要么就是假隐忍真蛰伏的高段位绿茶。
显然她就是深不可测的后者。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性。
陆枝遇说不准是喜欢她,所以对她的一切辱骂都并不在意,还故意立着清者自清的高洁人设。
阮苏淮回忆起了一些镜头,脸微微一红,又有点不屑地在心里切了一声,谁稀罕她喜欢了。
她想着,嗤笑着朝着陆枝遇说:“一点路费算什么,我难道穷的连油费都交不起吗?别了,是我要接你去的,回来也是我想着接你回来。我如果不想让你坐我的车,早就不等你,直接开走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眸中神思流转,有点八卦地询问说:“你说你一直住在朋友家里,还是超星时代的朋友,是白汐柔吗?”
陆枝遇有点意外地转向阮苏淮,她可不认为一向对路人脸盲的阮大小姐会记住一个小艺人的名字。
她说:“是啊,我和她都是盛世传媒的艺人,有相同的行程安排,最近又捆绑在一块儿炒作,住在一起方便一点。”
阮苏淮一听陆枝遇这么说,顿时将脑海里的前因后果脑补上了,忍不住想问问,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胁迫的,想告诉她,其实她身上的痕迹她早就全看见了,出了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但她想着再提及这件事,对于人家姑娘来说也算是二次伤害,也就算了。
阮苏淮的年龄比陆枝遇大了四五岁,她认为她比对方成熟,自然想的事也就多那么一点。
这世道,法律对同性的奸淫罪往往无法立案。
这么晚去白汐柔的家,这傻姑娘保不准是去想讨回公道的,但这么做也太危险了。
阮苏淮看着陆枝遇那张忐忑而黯然的脸蛋,心里更打定了是这么一回事。
她向来说话耿直,直接开门见山说:“我不开回去了,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家里空荡荡的很少来客人,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陆枝遇故意有点不好意思,犹豫地说了几句话。
她清楚,她越是这样想要拒绝,阮苏淮越会反着来。
阮苏淮的傲气不容许别人拒绝她的要求。
陆枝遇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说:“阮姐,能快点吗,我明天还有行程安排。”
阮苏淮有点不悦地抿起唇,强硬说:“你如果不想住我家也可以,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路边,这里荒郊野岭的,你也别想打到车,自己走回家吧。”
车内寂然无声,那人没回她的话,似乎是被唬住了,怕她将她丢下车。
阮苏淮只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瞥向陆枝遇乖巧不言的脸庞,心里哼了一声,情绪愉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