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咳了一声:“皇上,男人的饭量本就较女人要大得多。”
“他们日常……”皇帝抽搐着嘴角,“是如何运动的?为何朕看着他们的体态,都很……”
小李子毕恭毕敬答道:“皇上喜新厌旧,常爱微服私访,见着中意的便命人将他收入储秀宫,随后便忘了他们的存在,只与周采周翰林游乐。赵贵妃同李昭仪是臣子们送进来的,赵贵妃为人嚣张跋扈,李昭仪为人……耿介直白。皇上素来不喜他们。妃嫔宫人们在后宫中终日无聊,心思活泛,经常宫斗……”
皇帝:“是怎样的宫斗……争宠?”
小李子:“奴才偶尔看见他们相互之间摔摔打打……”
皇帝:……
小李子:“皇上您忘啦?上个月赵贵妃才把李昭仪从假山上扔进了湖里,李昭仪从湖里游上来又把赵贵妃拉进了水里,两人在水中大打出手。您为此震怒,怒叱‘把人打死了可怎么办?!’还因此关了李昭仪禁闭呢。”
皇帝:“李昭仪如今如何?”
小李子:“回皇上的话,李昭仪命人在院子里立了一个沙袋,日日练习,誓要在禁闭结束后一雪前耻。”
皇帝:……
小李子:“皇上也莫要怪他们,他们独守空闺,终日无聊,会做些零碎小事聊以慰藉也是正常的。”
“物理宫斗,物理摔跤……”皇帝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朕的后宫里……储秀宫里……都是壮士啊……朕这是给自己养了一群背刺的刺客啊……”
小李子轻咳一声:“皇上。”
皇帝沉默了许久。
“朕就想问问,朕这里,宫斗失败的男宠都是被发放到哪里了?”
小李子:“这……尚未有此等记录,不过奴才想,按例是发往冷宫……”
“去什么冷宫,”皇帝虚弱地道,“朕看该送他们去充军……一个两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壮士!”
“朕要遣散后宫!!”他铿锵有力地说着。
……小李子等太监宫女在外间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帝在内间烦躁得团团转。
周逊坐在外间,喝茶。
“周公子,”小李子苦着脸求他,“您去劝劝皇上吧,劝劝他别遣散后宫,要知道这宫里的妃嫔,尤其是李昭仪和赵贵妃,这说散就全散了……得出大乱子啊!”
周逊被他絮絮叨叨地求了好久,道:“皇上的决定,我无从置喙。”
“周公子,皇上最听你的话了,您要是去说,他肯定会听进去的。”小李子殷切劝说道,“以您的身份?”
——我的身份?
周逊垂着眼睫,瞧着茶杯。皇帝这时却从内间里走了出来:“有什么事对着朕说,别总拿事儿去打扰先生!”
见皇帝来了,众人慌忙跪下。皇帝先对周逊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从今天起——”
“昭仪以下,一半宫人遣送出宫,给他们一笔遣散费,好生安置。”
“皇上,”小李子小心翼翼道,“这……挑选的标准是什么?”
皇帝:“让他们宫斗,择优者录取。”
小李子:“……是。”
除此之外,妃子们月例减半,禁止斗殴,禁止斗殴,禁止斗殴。
“以上是初阶段的解决方案。”皇帝道,“接下来便循序渐进地展开吧。”
在洋洋洒洒给出处置方案后,有人从门外进来,对着皇帝的耳边通报了几声。
那人身穿深红色官服,上绣着流云纹。周逊对这身特制的官服再熟悉不过。
——是绛卫。
皇帝直属、刺探情报、勘察大案要案、监视官场的特务组织。
绛卫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锁住了眉头,接着便对周逊道:“有点事儿要处理,今晚您自己吃饭?”
周逊点了点头。
晚上只剩了周逊一个人在养心殿偏殿用餐。皇帝对后宫的处置在顷刻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后宫,第一时间,便有人来养心殿进行劳动制裁了。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这不能进去……”小李子叫苦不迭,却没能难住横冲直撞的赵越。赵越进了偏殿,看见在吃晚饭的周逊,先是愣了愣,很快便横眉怒目。
赵越是开国将军赵将军的子孙,却从小好吃懒做、嚣张跋扈。赵家逐渐没落,他却依旧是优哉游哉、四处树敌,最终在京城中打伤了国公府嫡子,因此挨了不少挂落。赵家人见他实在是不可救药,后来见他死乞白赖要嫁进宫里,也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靠着家里的权势封了个贵妃,皇帝的心里眼里却只有周采一人,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先前家宴之事被皇帝掩得密不透风,但他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些周采即将倒霉的风声。今早他又听说周采从养心殿里出来时脸都是阴的。他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开个宴会好好庆祝一番、下午便发现又多了个迷住了皇帝的眼睛的周逊。
真是一周未平一周又起。
“你就是周逊?”赵越高高地挑起眉毛。
周逊面沉如水。
赵越咬紧牙关,想找出点贬低对方外表的法子来。他盯了对方半天,最终只能道:
“我原以为是怎样一个狐狸精迷住了皇上呢,看你身高不足八尺,满脸病怏怏的死人白,也好意思当一个让皇上为你遣散后宫的倾国倾城的妖精?”
周逊:……
他淡淡地擦着手,权把对方的声音当成画外音。
对于赵越这样的人,不去理会他,便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至于赵越说皇帝为他遣散后宫。
这种事,他又何必和赵越这种人来解释?
无聊。
赵越果然被他的态度所激怒:“宫外来了个哥哥,宫里又来了个弟弟。你们这姓周的,都是属狐狸的不成?在牢里被关了十几天,也有心思勾引皇上,回来第一天就上了龙床,第二天就住进偏殿,哄得皇上为你遣散六宫……你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周逊的眉毛挑了挑。
“既然你生得人的模样,说话便注意点身而为人的分寸。”周逊闲散道,“只有禽兽才只懂得狺狺狂吠。”
赵越愣了半天,才道:“你骂我不是人?”
周逊没说话。
“自己做了那种事,就别怕别人说。谁不知道呢,周大状元有个弟弟,自己送上门去给王爷当男宠,现在又到龙床上卖屁股……”
“你说话太小声。”周逊又道,“过来点。”
赵越:“什么?”
他刚走过去,便挨了周逊一个耳光。
“你……”赵越捂住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开国将军赵家的子孙……”
“怎么?姓赵很了不起吗?”
皇帝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