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夜里越来越静了，一种不安的气息如同黑雾一般缓缓笼罩住了整个住院部。

昨晚经历的事情与噩梦还历历在目，王池雀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天花板，迟迟睡不下去，她好像又失眠了……自从来到医院以后，她就没有睡好过。

对床的老婆婆和小男孩睡着了，呼噜声轻轻的，像是睡熟了。

他们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突然不见了吧。

王池雀心里想着，因为脑袋还很清醒，她索性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准备刷刷微博催眠。

夜色深沉，手机屏幕的光亮莹莹照亮了她的脸。

有什么最新的八卦呢……

王池雀百无聊赖地接连往下滑着屏幕，忽的，她的眼前飞快滑过去了什么，她手一顿，又倒回来往上一滑，入目的，是本市的一条新闻。

南归市自七天前有三名工人失踪，失踪前一天于人民医院办公，至今杳无音讯。

新闻下还附带了三个工人的照片。

不知不觉的，病房里的温度低了下来。

王池雀打了个喷嚏，往被子里缩了缩，轻轻点开了三张照片。

三个普通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左脸的脸颊上有一颗大黑痣。

黑痣？

王池雀仔细端详了半天，忽然想起，她在三天前遇到的那个雨衣男脸上也有这样一颗大痣，只不过他的身体臃肿，完全不像照片里的这个男人一样瘦高。

唔……是她认错了吗？

王池雀犹疑地想着，回忆到那个男人身上软腻的触感，她不由得拧起了眉头，这一来她的睡意更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王池雀叹了口气，她退出程序，正当她要合上眼睛乖乖睡觉时，她恍然意识到，病房里怎么变得这么冷？

……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池雀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果然，黑夜里有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正站在她的床前，神色呆滞，而在他的脸颊上，有一颗黑色的大痣。

它看起来很正常，身上看不出一点伤口，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啊，那个工人已经死了吗？

它静静地站在床头，看着她不言不语。

王池雀佯装没看到，她闭上眼准备不理它，安心地睡自己的觉。但眼睛闭了好一会儿，又睡不下去。

最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搭上肩头取暖，她与这只幽灵对视着，嘴唇一抿，轻声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大多幽灵死后都失去了情绪，它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在听到王池雀的话以后，它缓缓抬起手指向了病房门外。

吸取了在肖瑶那儿的教训，王池雀带上了门后的一把拐杖防身，一边跟着幽灵走在静悄悄的走廊上。

是真的越来越静了。

服务台亮着微弱的灯，值班的护士正坐在前台边上，握着笔缓慢地在纸上划着，神色看上去疲惫又呆滞。

王池雀多看了值班的护士一眼，她并未询问王池雀大晚上的出来干什么，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怪了。

王池雀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寂静的走廊上回荡着王池雀的脚步声，以往几天还能听到其他病人熟睡的呼噜声，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唯独不断的，就是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沙沙作响与咳嗽声。

是她的错觉吗？

王池雀看了一眼那些房门紧闭的病房，才回过头继续跟上了工人男的脚步，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下走去，最后，她来到了负一楼。

住院部的负一楼是一间很大的电房，里面放的是预防停电所用的发电设备。这儿不准外人进来，房门关紧了，还上了一把锁。

大晚上一个人走在医院里，而且前边还有一只幽灵，王池雀说不心慌是假的。

她打量了四周一圈，头顶的灯照亮了这条狭窄的走廊，电房是医院内部的地方，很少有人过来这儿，地面极其的干净。

幽灵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幽灵停在电房门口不动了。

王池雀看了一眼大门，轻声道：“我没钥匙，进不去里面。”

幽灵摇了摇头，它伸手指向了电房门口摆放的垃圾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她看。

“……是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王池雀问。

幽灵说不了话，王池雀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她迈步上前，握紧了手里的拐杖。

这样小的一个垃圾桶里面绝不可能有杀人变态出现，她该放心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越靠近，那股恶寒就越深。

王池雀绷紧了神经，她刚一靠近垃圾桶就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是熟悉的味道，她曾在肖瑶家的地下室闻到过。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伸出手掀起了垃圾桶的盖子，而紧接着看到的一幕让她的手一松，盖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在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凌乱散落着一根根骨头，骨头上不见一丝皮肤组织，唯独粘连着星点碎肉，有不少蛆虫在上面蠕动啃食着。

骨头堆里静静歪倒着一颗头骨。黑色短发里爬着不少蛆虫，脸部的肉差不多被啃食干净了，腐烂的肉下露出一片骨白。而在左脸颊上，那一颗黑痣居然还在。

最奇怪的是，这袋子里看不到一点血迹，就连骨头也干干净净的不沾一点红色，泛着一股惨白的光泽。

王池雀脸色发白，她转头看向那一个静静注视着她的幽灵，声音发哑：“这个是你吗？”

幽灵点了点头。

……

在王池雀颤巍巍地扶着墙壁爬出负一楼后，她赶紧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

狐狸医院在城郊处，最近的警察局开过来也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以后，警察赶到了负一楼，并且立即封锁了现场，作为发现尸体的王池雀，则先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去问话。

要怎么说清楚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负一楼来，还正好找到了尸体呢？

王池雀瞄了一眼站在警察身后的幽灵，它正认真地看着警察手下写着的笔录。

说是幽灵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的喉咙就干燥地冒出了纸灰味。

王池雀端起纸杯喝了一大口水，她垂下眼，敛去眼底的情绪，小声回答：“我碰巧的……”

“……请你严肃对待警方提出的问题！”警察沉声道。

王池雀苦恼地回想了一会儿，一边想，一边慢吞吞地一字一句道：“我三天前的下午在一楼做检查有看到他往楼下走去了，脸上的痣我印象很深，昨晚我又刚好在新闻上看到他失踪的消息，所以才找下来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