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一下一下,冰冷而无情地落着,而悦儿的衣服也很久就被嫣红的血色印染着,她那双曾经灵动万分的眼睛,此刻像是蒙着一层浓雾一般灰暗,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很快就弄湿了房间的地板。
“悦儿!”淩如想要冲上前,但她的肩膀却被护卫死死地被按住,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悦儿在她的视线里面色越发苍白。
悦儿的脸贴在冷冰冰的地砖上,身上剧烈的痛苦,让她觉得连睁眼都是一件费力的难事,她看着淩如眼含热泪的模样,惨白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小姐别哭,奴婢一点都不疼的......”
但听到这句话的淩如,眼睛里的泪水却是流的更猛烈了,“傻丫头,怎么会不疼呢?”
她的悦儿,明明是天底下最怕疼的姑娘了......
牛毛似的细针戳在她身上,她都要哭好一阵子,如今,她可是被擀面杖粗细的长棍打着啊!
这一切,全是因为她还不够强,所以才会有人一直要欺负在她的头上!
渐渐的,长棍落在悦儿身上的声音,已经不是单纯的闷响了,它随着四溅的血液,变得清亮,也变得更加残忍。
“说吧,只要你说这件事都是你家小姐主使的,我就让人停下。”钟离惠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然后才用看垃圾的眼神,嫌弃地看了看满身是血的悦儿。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二小姐......没有半点干系......”悦儿似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仅说话的声音低到极致,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但这样虚弱的人,却在看到钟离惠气急败坏的模样时,嘴角牵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在淩如这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面前,她自称奴婢,在钟离惠这个出身世家的高门主母面前,她自称了我。
这明明是本末倒置的傻事,但悦儿却觉得她自己一点都不傻,她的主子,有也只有淩如一个。
是她识人不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小姐,若有来世,她定要做个聪明的人,这样,她就能护着她最珍爱的小姐,一世无忧,平安喜乐......
悦儿在钟离惠气急败坏的声音里,咽下喉中上涌的鲜血,她若仍有力气,面容定是被疼痛惹得狰狞万分的,但她已经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了,碎裂的脏腑再承受不起这样的运作。
但再临死前,她却僵硬地抬眼,看了看淩如所在的方向,而她眼里那层厚重的薄雾也瞬时像遇到阳光一下散去。
淩如也因此得以看清她眼睛中复杂的神情,或痛苦,或后悔,但还有一丝小小的庆幸。
悦儿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渐渐涣散,那层散去的迷雾也再次聚拢,慢慢的,她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尾流下,与地砖上的冷汗、血水交融混在,再不分彼此。
“小......姐,您别......哭了,您一......哭,奴婢心......里可难过了......”
这是她留给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因为受不住疼痛的指认,也不是怨恨上天不公的痛诉,这个傻丫头,自始至终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姐。
这辈子,她没有能力护小姐一世周全,但她却能拼上性命,给小姐一个清白。
小姐,香囊送给您以后,奴婢身上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也就这一条命勉勉强强看的过去,毕竟钱管家可是花了二两银子才把我买到手的呢.....
就算您不喜欢,也要偷偷藏在心里不要说出来,不然悦儿会难过的......
咱们约好了,下辈子,奴婢一定护着小姐快快乐乐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