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慕远点了点头。
吕博仁倒是个自来熟,不待慕远开口问他,便自顾说了下去:“在下已是第二回前来。并且此刻厅中有半数都是熟面孔。”
这个慕远倒是理解。毕竟培养一个棋力高超的棋手,又不是种大白菜,每三年就能种出一茬来,倘若棋手所在的州府没有更高明的棋手出现,本人又愿意再战的话,刺史大人也不会拒绝。所以这三年一度的扬州论枰有一半都是再战之人倒也并叫人不意外。
吕博仁谈兴正浓,又见慕远还是个新手,态度也谦和,便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起来:“那个是苏州的苏预之。他出身苏州富贾之家,别看他这么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他的棋力可不容小觑,上一回的扬州论枰,他便是三甲之一。听说这三年来,他潜心钻研,棋力又有大进。
“那边那个,一脸憨实的汉子,别看他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他的棋可是极为凶猛,也是上回的三甲之一。他叫范彦先,岳州人。”
慕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若他所言,是个看起来极为憨厚的汉子。
接下来吕博仁又一一指了几个人,说了他们的姓名籍贯和上回的成绩,最后嘿嘿一笑:“不过说起来,此次论枰最热门的夺冠人选却都不是他们。”
“哦,还有哪位高手?”慕远不好拂了对方的兴头,便接着问道。
“扬州的桓占轩,慕兄可曾听说过?”
慕远摇摇头:“惭愧,在下久坐家中,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
吕博仁一脸遗憾地看着他,仿佛他不认识此人是多大的损失似的,“桓占轩在咱们淮江两道可是赫赫有名,但凡爱下棋的少有没听说过他的。上回的论枰若非他恰好身体抱恙无法参加,否则最终头甲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慕远正想问问哪位是桓占轩,吕博仁已经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正走进来的那个一身富态,满脸敦厚笑意的男子道:“那个便是桓占轩。”
慕远心下有些诧异,他一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是眼前这人比起奕林高手来,倒更像一个和气生财的大商贾,见人先带三分笑,与遇见的每个人都笑眯眯地打招呼。原本站在堂上一动不动的那个管事,一见此人也立刻堆上笑脸,走过来拱手招呼道:“桓爷,近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桓占轩拱手笑道:“无恙无恙,多谢挂怀。”
两人寒暄了几句。
旁边不认识桓占轩的几人显然也有些讶异,低声议论道:“这位就是桓占轩?”
“他就是桓占轩啊?有点儿看不出来呀。”
未时三刻一到,棋楼楼主便现了身,是一个一身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
楼主站在堂前扬声道:“各位,欢迎各位拨冗参加此次扬州论枰。自先祖创立棋楼以来,此论枰盛事便代代延续,多少奕林高手在此一战成名。今日,站在此处的无一不是江淮两道的奕林高手,各位的光临,使得棋楼蓬荜生辉。在接下来几日的论枰中,也希望各位能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以棋会友。”
接下来,棋楼管事宣布了此次论枰的规则,果然与昨日纪三与慕远说过的一致。
之后便是抽签。
抽签的程序,古往今来也差不到哪儿去,慕远抽到的签是乙组第一位,早上见过那个中年书生便用一支特制的朱砂笔在他的名牌上写了个乙字。
抽完签后,今日的事情便算结束了,半个时辰之后,棋楼便会公布接下来每组对局的顺序。此次参与的棋手共有二十人,分为四组的话,恰好每组五人。两两对局,每轮便会有一人轮空,一日两局,需要三日才能结束。
抽签之后,慕远有些疑惑地四下张望起来,蹙着眉沉思了半晌。
吕博仁见状,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慕兄,怎么了?”
慕远便道:“不是说此次有二十人参加吗?为何在场的只有十九人。”
吕博仁闻言认真算了一下,恍然道:“不错,确实只有十九人。待在下去与管事打听一下。”
过了一会儿,吕博仁便回来道:“各州府推荐之人皆已到齐,唯独灵隐寺净空大师举荐之人还未报道。管事说若在明日对局之前他还未前来的话,便只能取消资格了。”
慕远又问道:“那吕兄可打听出他的姓名。”
吕博仁点头道:“名牌上写着范世暄,海宁人士。”
吕博仁接着又道:“虽然这个范世暄名不见经传,但是能得净空大师举荐之人,棋力应当不俗。他若不来,倒是少了一个劲敌。”
慕远心里倒是盼着他来,他此番参与论枰,便是想见识一下江淮两道棋艺最高水平,当然是希望高手来得越多越好。
这是他作为一个超一流棋手理所应当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