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皇上,您必须先背完孝经天子篇,才能吃!这是规矩!”
小人儿见实在拗不过,噘着嘴低着头走到舒录穆身边,刚一开口,还没背上两句,眼睛就直往食盒上瞟,书也背得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在舒录穆的几次提醒下才背完,急忙奔过去,在希芸的帮助下打开食盒,没想到,食盒里居然是两个空碟子。空碟子上还放着一张字条。
【斯蜜陀从今日起,没有了】
堇儿看看空空的碟子,愣了一下,才呜呜地开始哭起来。
“母后,母后藏起来了。不给,不给堇儿吃了!”
舒录穆实在看不下去,抄起纸条就去了慈寿宫,希芸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着,嘴里喊着千荒朔月正在歇午觉不便见客。舒录穆压根不理,径直冲到慈寿宫的寝殿。
千荒朔月正在几个宫女的伺候下要就寝,眼见舒录穆就这么冲进来,唬得那些宫女们急忙请安。千荒朔月半披着头发,衣衫半开着站在那里,慵懒地看着舒录穆。
“太后恕罪,刚刚奴婢已经劝过舒大人了,可是”
希芸气喘吁吁地跟着舒录穆进来,刚一进来急忙跪下谢罪。
千荒朔月轻叹了口气,她想过舒录穆会因为这事过来,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藏到哪里了?”
这爹倒惯会心疼儿子的。
“哀家这次没有做,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舒录穆察觉到一丝异常。
“微臣不知,太后为何突然就……”
他原以为这次的事不过是千荒朔月逗南风堇的又一次恶作剧,但刚刚千荒朔月却是用太后对朝臣的口气说话。这女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舒大人,太后要歇午觉了,还是请舒大人先行回避吧。”
希芸冲那几个刚刚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这些宫女们急忙拥到舒录穆跟前,半推半拉地把舒录穆弄出寝宫。千荒朔月看着他被逼离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舒录穆一回府,王韵致惯例问他要不要给他单备午膳,舒录穆匆匆撂下一句“不饿”,扭头去了书房。自从他与王韵致的女儿出生后,他就不常在王韵致的房中睡了,他让人在书房旁收拾出一块地方,放了张卧榻,自此书房就成了他府中的卧房。王韵致忙吩咐贴身丫鬟,传侍妾金枝儿去书房伺候舒录穆更衣吃茶。
金枝儿原是王韵致的一个陪嫁丫头,模样生得有些特别,据传与宫里的那位罗氏国皇后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柔和乖巧得多,又格外懂分寸,很得王韵致的心。王韵致生下女儿后,精神大不如前,又兼着家事繁忙,还要照顾女儿,怕疏漏了舒录穆的事,便将她提为侍妾,专门伺候舒录穆。
这金枝儿虽懂分寸,但自幼便是个痴心过甚又心高气傲的人,自从她第一次见到舒录穆,她就发誓,此生都不愿离开舒府,一份痴念全都系在了舒录穆身上。她刚被提为侍妾时,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得舒录穆的宠爱,她不敢求这宠爱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只求能与他之间有个一儿半女。但自从做了侍妾,她见舒录穆的次数反倒少了很多,一开始她还疑心是夫人有心阻碍,后来才从下人的言谈中,隐隐约约知道了“临月楼的那位”。但除了知道“临月楼的那位”与自己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外,别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她实在忍不住问了王韵致,王韵致却叮嘱她万不能在舒录穆跟前提起这事。
好久没有见到舒录穆,金枝儿急忙打扮一番,从匣子里取出舒录穆与王韵致大婚时分赐给她们这几个有头脸的陪嫁丫头的首饰戴上。金枝儿一路提着心走到书房前,见书房门虚掩着,便上前轻轻推开,眼见舒录穆背着她站着,正在独自宽衣。金枝儿急忙进去,帮着他褪去官府。
“是你啊。”
舒录穆一见是金枝儿,笑着随口说了几句温存话。金枝儿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内里却心潮翻涌不已。
“你家里现在在做什么?”
金枝儿在书房的小茶炉上烹着舒录穆最爱喝的金桥茶,看着细细的烟在金枝儿面前缭绕升腾,舒录穆有了一丝倦意。刚刚千荒朔月的那些话,他暂且不愿再想了,她就算心里再有小九九,没有他点头,她什么都做不成,就算有那个谢奕在也没用。
“妾身只有个娘家哥哥,原本是没什么事能做,大人和夫人的慈悲,让哥哥帮胡干事跑宫里的差,这几年倒也攒下些家当,前几年还娶了亲,这几年添了三个儿子。”
“宫里的什么差?”
“妾身的哥哥帮着胡干事跑罗氏道的商货。”
“跑一趟下来很辛苦罢。”
“辛苦是应当的,横竖是给大人当差,不敢不尽心,哥哥前几天回来,还说这趟走完,要再亲自带些孝敬来拜望大人和夫人。”
金枝儿端来装在一只五彩琉璃盏里的金桥茶,清澈的茶汤翻着金黄色。
“我这里又不缺什么,只要他把差事做好就行。”
舒录穆接过茶盏,一口喝干,他盯着金枝儿那一双几乎和千荒朔月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心里闪过千荒朔月那副目空一切的慵懒神情。
金枝儿在一旁轻轻给他打扇,她本来想跟他聊聊这几天她特地学了几道他爱吃的罗氏国的菜,想趁他在府上时做给他吃,还想问问他这几日在宫里过得如何,是否有好好吃饭休息,但一看到他的表情,金枝儿就知道他人虽在这里,但心已飘到别处了。
他是不是又在想“临月楼的那位”?
金枝儿在心里苦笑了下,轻轻地从他手里拿走琉璃盏。
“妾身再给大人斟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