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SUV最后排还坐了一个人,叫闫三月,也是很年轻的样子,嘴巴下挂着青色的胡渣。
“雷猴啊。”他很自来熟的跟刚上车的张斯年打招呼。
这口音一听就是广东人!
张斯年的大学舍友就是广东人。他略感亲切的回到:“雷猴雷猴。”
副驾驶的傅子偕手肘搭在大开的车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腕骨。他侧目望着远处的铁网,瞳孔倒映着远处的层层叠绕的群山,像是有什么心事很沉的压在心底,以至于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都散发着沉郁难名的气息。
张斯年惦记着游戏提示,坐在后头对着傅子偕视线旁的后视镜挤眉弄眼。奈何这位哥目光像是定住了一样,丝毫没有往旁边挪一点点。
“眼睛不素服?”闫三月疑惑的凑了个头。
张斯年放弃了:“......没有。”
掠过遮视线的椅背,闫三月顺着后视镜又多看了几眼傅子偕的脸。
暖黄的天光从车船外照射进来,引得他素白的脸更加透亮,这张脸是极出众的,出众到很难忘记第一眼看到时惊艳的感觉。
他总觉得这张脸看起来特别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初次见面照例自我介绍。
这个带着粤语口音的叫闫三月,原因是出生在三月,是一个资深游戏死宅。
黄毛是叫林宇,根据他自己介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啃老族。
张斯年对他们还有一些警惕,介绍是一个待业在家的废物青年。
傅子偕压根不知道自己末世前是干啥的,就随口编了一个贫穷的穷鬼月光族。
死宅、啃老、待业、月光。
当代四丧青年,全聚一块儿了。
这个介绍显然很有问题,除了名字,大多都当不得真。
比如说这个没有灵魂的啃老族一身名牌,结合一下他的介绍应该是个富二代。待业在家的废物青年脖挂玉佩,身带五帝铜钱,腰间还挂着一个乾坤袋,如果是待业在家,那他家大概是个凶宅。最后一个就更是扯淡了,哪个贫穷的穷鬼月光族一身贵气,脸比老板拽?
不过这个年代大家都喜欢给自己贴有的没的标签,太当真倒显得较真,探了别人的隐私。闫三月看着傅子偕冰冻的冷脸,几次张嘴,还是把要问的话咽进肚子里。
黄毛林宇性格比较直爽:“趁着游戏没开始,你们有没啥想问的?”
傅子偕从车里捞出一瓶水:“不去办猎人手续没关系吗?”
林宇挥挥手:“完全没关系,上了车就是猎人。实际上只要跟着游戏的要求走就是个坑,我们已经被坑怕了。”
“刚进这游戏的我们就按游戏要求去办猎人手续,完了上头直接给你安排队友。一台车四个人,两个是NPC装成的玩家。”
“好不容易把俩NPC踢下车活着命回来,游戏又说队友不够,要再分配两个队友。结果丧尸砍到一半,一转头,队友又举着刀对着你。又特么是两个NPC装成的玩家!”
“这谁顶得住?”
“我们没办法区分NPC和玩家,但想着自己去找队友。NPC肯定不记得末世前的事情,所以用高考内容去测试。你猜怎么,测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是NPC。”
“这还玩什么?难顶。”
“后面我们就两人去打丧尸了,可是后面游戏要求越来越难,上次差点就给丧尸当口粮。”
……
黄毛看起来被游戏气得不轻,怨气颇重,吐槽起游戏来滔滔不绝,口吐芬芳。大有能说上三天三夜的架势。傅子偕只问了一个问题就哗啦啦带出一串回答,还是车载喇叭的滴滴声让林宇住了口。
“游戏即将开始,本次游戏时间为一个小时。游戏任务:80条丧尸手臂。”
张斯年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小时,傅哥可别犯病。
林宇和闫三月草了一声:“又翻倍了!”
张斯年:“什么东西?”
闫三月白着脸:“等下你就知了。”
“对了,你晕车吗?”
张斯年:“晕……”
时间显示16:00。
“咔!”四周的车门、车窗锁死。SUV倒车,转弯,加速一气呵成。瞬间开启了百码时速的飞奔,赶得如同奔丧。
张斯年在后排感觉自己灵魂都要飘出来了:“能不能开慢点…”
驾驶位的林宇:“...我没有开车。”
只见他两手抓着车把上,双腿也安安分分的放在平地上。方向盘自个儿疯狂的转动,油门自个儿一踏到底。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灰黄,还有不少血褐色渗入泥土的丧尸痕迹。更远处是一层一层铁网和高山。
“咚!”车子碾过一截断手抖动了一下,接着车子又咚咚咚咚咚的碾过以一大堆碎石,整个车子剧烈的抖抖抖抖抖。
“妈...妈妈妈妈啊!”
这糟糕的路段开出了高速通道的速度,车上还有股未散的血腥味儿,张斯年扶着车把手抵抗着剧烈的眩晕,觉得自己快吐了。
他努力的摁了几下车窗按键,想把车窗暗下来透透气。
没想到这车窗跟被胶水粘了似的纹丝不动。他无奈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缓解一下翻山倒海的胃,刚把手撑在座椅上,指尖便触到一滩湿湿黏黏的东西。
这车内部是全黑皮质,一眼看过去都是黑色,车上的人穿着也还算干净,他觉得车内的卫生状况也不太糟糕。
这会儿冷不丁摸到一滩血,张斯年扶着脖子:“呕——”
“撑住撑住!!别吐车上!”闫三月一把从裤兜掏出一个纸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张斯年下巴底下,然后又一个袋子给傅子偕:“备用。”
闫三月递过去一瓶水:“习惯就好,我们这早上下来已经吐了十几遍了。”
这车抖得跟筛子筛子似的,傅子偕盯着仪表盘仪上的指针有向140码移动的趋势,表情也不太好,他望着窗外飞快划过的景物,眸色忽明忽暗。
突然,林宇抱住了方向盘:“靠!田垄!”
闫三月双手扒紧了车把手:“抓紧!”
“啊啊啊要大转弯了!!”
车上两名饱受摧残的老猎手同时喊道。
车子不可控的开向一个凹下去的田垄,眼瞅着还剩十几米就要摔下坑,车子一脚到底刹车,猛打方向盘加速,一个抖抖抖抖的大漂移,四个轮子腾空俩,换了个方向继续奔丧。
张斯年捂着肚子:”——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