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娜听见声音只微微转头,巧克力棕的卷曲长发全都拂在面旁之上,她微微伸手将头发捋至脑后。昨夜的怒火似乎还未消退,她只是别扭道:“你不是不愿意和我们同行吗?”
雷斯垂德见她开口方才迈步上前,“不是我不满足于小姐的好意,也不是我过分矫情,而是小姐的这份好意我无福消受罢了。”
阿西娜歪了歪头,咬文嚼字了一堆她却并没听个明白。
雷斯垂德靠在栏杆上微微笑道:“您是如月亮一般皎洁无暇的小姐,如蔷薇一般明媚尊贵的小姐,我与您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相安无事。”
阿西娜却只突然笑了出来,前倾了身体看着他那张温柔面孔道:“我那晚亲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似乎只要提到这个话题,雷斯垂德就变得有些紧张,他微微低了低头复又转头看向大海道:“那只是个意外……不是吗?”
“我可不那么觉得。”阿西娜又靠他更近一些,轻声戏谑道:“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吻。”
他听了这样的调戏只突然回头,却正对上阿西娜英挺的鼻尖与红润的嘴唇,与她之间的距离似乎近到可以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是花的味道!
甜香馥郁,缭绕肌肤。
他不敢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这诱惑于他来说太过致命而对她来说却只是一场好玩的游戏。雷斯垂德感觉自己如她养的一只犬、一只猫,他本该愤怒本该拒绝,却终究如她所愿一般软弱而无斗志。
“格雷格,你是喜欢我的吧?”
他喉结滚动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戒备的看着她,像个被戳破心思的少年,可随即却又淡然一笑道:“当然!小姐值得这世间一切的喜欢。”
十分是真,十分是假。
“这话说得不真切,但我喜欢。”阿西娜转过头依靠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又问:“我能凭借你的喜欢,求你件事情吗?”
“你说。”
他从马甲口袋中摸出一只卷烟,低头叼在嘴中拿起火柴微微滑动,磷火的味道一时浓烈,可随之而来的劲风却还未等他点着便将这燃烧的火焰掐灭。
“该死!”他低低咒骂了一声,只聚拢手掌将头低的更狠些。
“我在那晚遇袭的事情你能替我保密吗?不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阿西娜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淡淡说道:“包括我的哥哥们。”
“哥哥们……”他丢下燃烧殆尽的火柴。
阿西娜却只是点头回答:“是!哥哥们!我还有一个哥哥,想来你总会见到他的,只答应我别告诉他那晚任何的事情就好。就当做……昨日的热天午后,你来我家中算是初遇如何?”
“好!”他想也不想的便就答应了,也不问缘由只是一个字便就全都应承下来。
见他答得这样干脆,阿西娜也便笑了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晚的事情勉勉强强还不知道是否骗过了眼前的男人,更不要说等在伦敦的那两个福尔摩斯了。
她只一把抓住雷斯垂德的手腕便道:“请你吃一等舱的早餐算作报答,这总是可以不必推辞的吧?我可不接受什么怕苏格兰场那群废物说闲话的托辞,我向来不介怀任何人说任何的话。”
“人活着那样在意别人的眼光如何能尽兴?能快活?”
“对了……还得叫上凯瑟琳,那个贪睡的丫头到现在还没醒。”
阿西娜自言自语一般喋喋不休,只跑进一等舱门前方才放慢了步子,雷斯垂德将呢子帽戴上发顶静静等在她身后。
“凯瑟琳!起床了!凯瑟琳!”她将门板敲得极响却没有任何回音,只转头看着雷斯垂德问道:“难道她已经起床了?你早上看见她了吗?”
雷斯垂德摇了摇头,径直走上前又敲了一阵还是无人回答。
“可能是已经去餐厅了吧?我们去餐厅看看吧!”说着阿西娜转身就要走,可雷斯垂德却蹲了下来凭借门板与地毯的微弱缝隙望了进去。
只是微微凑近那条缝隙,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他几乎立刻便起身道:“退后!”
“什么?”阿西娜站在侧旁还未反应过来,雷斯垂德抬脚便就踹开了门,他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动也不动只是站在原处。
面无表情……
“怎么了?她在房间里吗?”阿西娜说着就要走近,可就在此时雷斯垂德突然转头指着她,怒吼道:“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他拿下头顶的帽子,脸上的表情悲悯而又严肃,雷斯垂德微微颤抖的说着:“她已经死了别过来,阿西娜!别!”
雷斯垂德缓慢摇着头,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称她为阿西娜……却是以这样一种近乎恳求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震惊。
阿西娜的身体还未做出任何的举动,可脑子里已经明白了这个噩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她的小女仆凯瑟琳,终究没能看见海上一天最美丽的开始。
还有未来每一天的每一个开始,因为她的生命已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