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山见佳人面色越发苍白几分,形容楚楚,让人心疼。她旁边的小丫头,不堪大用,躲在主子身后瑟瑟发抖。
更别提,一双桃花眼落在自己身上,水汪汪的涟漪暗起,实在是,实在是让人…
不悦拧起眉心,这黄家真是不成体统,新妇怎么能恣意外出去见外客,还是这般娉婷姿态。
若不是手里这合欢香为证,顾知山真会以为,这新妇是出了内宅,来寻自己的。
余光瞥见黄大老爷跪地两股颤颤,面白冷汗直流。捏紧合欢香,冷声吩咐韩有粮,
“捂住他口鼻!审问黄大!”
韩有粮应声行动,一把按住满口之乎者也的翰林学士,帕巾捂口,见对方狼狈倒地,仍旧目带不愤之色。
刚要呵斥,便见威风堂堂的肃毅候阔步往内宅行去。
咦,内宅?
韩有粮疑惑目光紧随其后,目光随即被月亮门下吸引,一窈窕少妇带着丫鬟出了内宅。国色天姿,好整齐模样。一双桃花眼含情,半步也不离开他们侯爷身上。
再要仔细看去,便见自己侯爷上前,遮住少妇大半身子,瞧不见具体模样。
他怎么瞧着,自己侯爷带着急切。好似,唯恐迟了一步,佳人便被人瞧了去。
疑惑揉了揉眼,还是那个脊背挺直,冷硬难以亲近的肃毅候。韩有粮安心了。
回首见烈日头下,侯爷吩咐审问的黄家大老爷,满腹肥肠,一脸仓皇无措,不如其弟有筋骨,跪姿更是一坨肉,蔫了下去。
军靴走动,一脚踢在黄大老爷后背,便见其被吓到闭眼尖叫,
“肃毅候莫打,肃毅候莫打,下官招认,下官招认!”
有戏!!!
韩有粮钦佩看向月亮门,侯爷是越发威武聪明,他怎么知道,这黄大老爷这般不经审问。
不用审问,一脚下去,便全都招供出来。
只此刻月亮门下,空空荡荡,黑甲卫兵手持红缨钢木仓,哪里还有二人身影。
一扇门分割两边。月亮门外喧嚣热闹,门里,半点儿声响也无。
柳月容不敢抬头,饶是在脑海里过了无数次二人见面的场景。等真正的瞧见男人,她才觉得心底发怵。
昨夜亲昵宛如夫妻,肌肤相亲,坦诚相对。可今日,男人虽是身着她见过的靛蓝衣直裰,腰间玉佩依旧温润,丝毫柔和不了男人面上的冷硬神色。
长眉入鬓,利眸瞥自己一眼,宛如深潭。冷冰冰毫无情意。
柳月容心底发苦,也是,他们二人,能有什么情意?那点子救命之恩,也就自己挂念着,他怕是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不过是错打错着的鸳鸯情.事罢了。
抬眸,桃花眼潋滟。柳月容踟蹰开口,
“我…,听说你围了黄家…”
“是,是因为昨晚吗?”
话到最后,霞飞两腮。便是有了心理准备,提起昨夜,柳月容依旧是觉得羞愧。新婚之夜,一夜夫妻恩爱,醒来那人却不是丈夫。怎么想,也让人觉得荒唐。
可若是不说,不问问这男人准备如何安置自己。柳月容又觉得不甘心。
“不是。”
男人话语打断她遐思。蹙眉见佳人瞬间失了血色,开口找补,
“黄家昨日婚礼奢靡,铺陈浪费。镇远军军费被克扣了六成有余,索性,借机查探军费一事。”
鬼使神差的,哪怕是面对着太后,也从未解释过自己用意的肃毅候,见佳人面色苍白,桃花眼也失了神采,破天荒的开口解释一下。
说完,他便后悔了。
月容一双桃花眸子亮的惊人,芙蓉发髻上红宝绚丽夺目。因男人身量过高,加上发髻,月容也不过堪堪及到了他耳垂处。
抬起精巧的下颚,察觉男人态度软化,顾不得畏惧,月容伸手拉住男人衣袖摆角,满是希冀,
“那,那你能带我走吗?”
虽然黄家暂时尚未发现昨日之事,可昨夜事事蹊跷,若说黄家没人知情,柳月容是断断不会相信。
一旦事发,不说柳家颜面扫地,便是她自己,轻则沉塘,重则起木马游街。无论哪个,她都不想要。
身为爹娘的女儿。她绝对不能给爹娘蒙羞。让他们九泉之下,无颜面见祖宗。
沉默,良久的沉默。
无助松开攥住男人衣袖,柳月容低首,昨夜被肆意疼爱的疼,混合委屈憋闷涌上喉间,桃花眼泛红,终是忍不住,珠泪儿顺腮落下。
讨厌,她明明不想哭的。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男人冷硬难以亲近,被拒绝,才是常理之中吧。
只是,他刚刚开口解释,语气温和。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