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虽然是低语,可夜深人静,声音还是清楚得传进容承的耳朵里。
“可是真的?”容承问向身后的路秉,夜色下他的眸光更显凌厉。
“这……奴才不知府中之事。”路秉小心回答。
他从小跟在容承身边,自是知到生辰是王爷心里一块不可触碰的伤疤,所以王爷从不过生辰。
且今日刚传来消息,永献王在边关三战告捷,皇帝龙颜大悦,正巧这月二十六是永献王生辰,皇帝便下旨招永献王回京师。
还特恩旨生辰宴交由李贵妃在宫中举办,王爷今一整日因这事一直冷着脸,回来又听闻王妃在为他筹备生辰宴的事。
路秉低头,呼吸有一息的停滞。
“去西萱院。”容承冷言。
路秉匆匆跟上,他在心里为毫不知情的王妃,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个时辰,江瑾瑜还没有睡,西萱院里亮着灯。
院子里没人,江瑾瑜并不知容承来了,直到他推门而入,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爷……”江瑾瑜一怔,有些意外容承会来,她放下手中的册子。
容承侧目,看着屋里的女人一身雪白寝衣,正坐在窗下的长榻上看账本,他未言语,只是向屋里走去。
江瑾瑜起身去迎。
“王爷可要用些夜宵?”江瑾瑜看着时辰,觉得容承定然还未用宵夜,见他未答,便以为他是默认,“妾身这便去准备。”
“不必。”容承面色凝重,声音冰冷。
江瑾瑜身子一僵,察觉出他的不悦,却不知他为何不悦。
她停下脚步,缓缓看向容承,心里也多了几分忐忑,难道是上次的事,容承还在生气?
容承并未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小几上,他越过江瑾瑜,拿起小几上的账本,上面记载的是这几日筹备生辰宴所用的所有开销。
一笔笔,一目目,记载得清楚明了,可每一笔款项都像是一把刀,逼着容承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生辰,也逼着他正视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江瑾瑜原本想等一切筹备妥当,她再亲自告诉容承。
可眼下瞒不住了,见他面色不好,便觉得现在说或许能够缓和气氛。
“王爷生辰在即。”她缓缓走向容承,眉眼含笑,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妾身正在给您筹备……”
“本王从不过生辰。”容承冷冷打断江瑾瑜的话,他眸色阴鸷冷冽,眼内似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江瑾瑜怔了一下,立刻转了话。
“妾身不知王爷不过生辰。”江瑾瑜垂眸,“是妾身疏忽了。
“王爷不喜欢,以后妾身都不准备就是。”
“没有下次。”容承声音冷而平静,虽听不出怒意,可却叫人不寒而栗。
“咣当”一声,他将账本扔回小几,账本推得茶盏落地,茶撒了一地,茶盏摔得粉碎。
江瑾瑜低下头,她努力控制着心里的害怕和惧怕,让自己平静的应了声“是”。
容承径直出了屋子,江瑾瑜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再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和委屈,那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主子,这是怎么了?”当鸣娟闻声赶进来时,她看着江瑾瑜哭红的眼和地上摔碎的茶盏,心里更添了几分担忧。
王爷怎么跟王妃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没事。”江瑾瑜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她只是没想到容承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觉得害怕。
“奴婢伺候您洗脸。”鸣娟将她扶回榻上坐下,又命春桃和春梅将地上的茶盏碎片收拾干净,再打一盆水来。
“明儿通知掌事妈妈们,王爷的生辰宴取消。”江瑾瑜吩咐。
鸣娟心里虽然惊讶,好端端怎么就取消了,可见王妃脸色不好,她也不敢多问,
“是,奴婢记下了。”
这一晚,江瑾瑜始终没有困意。
她不知道容承不喜欢过生辰,现在冷静下来,她觉得这件事是她的疏忽,这场被安排的婚姻,他们本来就是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人。
她既然想要讨好他,和他缓和关系,便该提早摸清楚他的喜好,投其所好而不是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夜色深沉,屋里息了灯,她躺在放了厚厚床帐的床榻里,小小密闭的空间,却是她每日最舒服轻松的时刻。
她将里侧的被子拽到自己身旁,翻身骑上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伴着那种久违的安全感,渐渐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