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菜好吃便可,姓张姓王都无关紧要。
“不必了,赏下二两银子便可。”
不过,宛州…
谢衍按了按心口。
自从上次他从宛州回来,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便止不住地痛。
明明他刚到宛州便遇刺,从马上摔下来陷入了昏迷,醒来时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
按常理来说他都未踏进过那个小城一步,怎得一听人提起,心里就绞着疼?
罢了,或许只是几月前的伤势还未痊愈。
谢衍揉揉额角,走回到书房的桌案前,开始翻着从北疆送过来的奏报,不再去想刚才蹊跷的恍惚。
***
苏怜快步走回后院,背上满是潮水般的汗意,腿弯打着颤,整个人摇摇欲坠。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谢五郎的样貌,声音,身型……
晃眼间,又浮现出那个男人的眼睫,鼻梁,薄唇……
真是疯了。
苏怜攥着衣角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她甚至觉得刚才的一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五郎怎么可能是侯爷…
京城里的天潢贵胄为什么要跑到座江南小城,装作一个小商人,日日在她的饭馆里吃茶饮酒,帮她赶开那些插科打诨的登徒子。
甚至还…还…亲自写了婚书,带着合婚庚帖来向自己求亲!?
苏怜晃神儿间又想起了那日初春,绵绵细密雨丝,山腰的雾霭翻涌成浪。
他带着撒金的红纸站在了自己家院子的柴门前。
长身玉立,剑眉星目。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合婚庚帖上的墨字写得整整齐齐,只差添上她的生辰八字。
再晃神,她又在朦胧里瞧见了成亲那日的景象。
有红绸喜服,百子被褥,并上四例小菜,两盏梅酒,再点上两支龙凤呈祥的金粉双喜烛。
思绪再转,苏怜又忆起了那些沾血的刀剑,还有那天浓稠的暗夜里,她逃出来时的惊惶无措。
带着户籍和为数不多的盘缠,躲进了装着稻草的牛车,一路风餐露宿,满身硌得酸痛青紫。
却未曾想……
兜兜转转,她又再一次遇见了谢五郎。
她目光惶然涣散,正一团乱麻般地思索着,却忽地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喊。
“阿怜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陈妈妈问饭菜做好了没有,针线房的人快饿坏啦!”
小满正坐在杌子上,嘟着嘴朝她说道。
苏怜猛地回过神来,深吸口气。
她朝小满勉强笑笑:“你去和陈妈妈和陈大哥说一声,一刻钟后便好。”
努力按下心底的惴惴不安,苏怜暗暗地宽慰着自己,是不是谢五郎暂且不重要,他没瞧见自己便好。
即便谢五郎就是宁远侯,只要自己安安静静地在后厨做着差事,尽可能地躲开他,一时半会他未必能发现自己。
苏怜敛了敛心神,决定先将此事放放,赶紧开始准备饭菜。
已经过了午时三刻,再也拖延不得。
她走到灶台边,往灶坑里添了些木柴,将锅先烧热。
从冰镇的井水里挑出一大把鲜嫩的芹菜,摘掉叶子放进陶罐里,储着做咸菜,剩下的茎杆切掉最上面的细枝,留下白根,切成半指长的小段。
在铁锅里加进去荤油,待到冒了烟,将切好的芹菜放进去,再放进去嫩红的火腿,点上了麻油和丹坊的酱油,最后淋上清醋,盛进了大盘子里。
剩下的鸡汤里,兑了些猪骨汤,又放进去椿菜和瓢儿菜,待汤汁收浓就盛出来装进盆里。
苏怜蓦地想起来陈妈妈上次说自己最近牙口不好,于是又挑了两块豆腐,在热水里滚了滚去掉腥气,切成方块,用虾酱混在一起,用大火爆炒。
唤过来在一边弹石子的小满,让她把锅里的饭一碗一碗装好,再拿上炒好的菜送到倒座房里。
忙活了半天,苏怜自己的肚子早就咕咕叫。
她找出了昨天冻在井水里的红豆糯米的团子,就着煮好的菊花茶,坐在杌子上慢慢地嚼着。
陈平走过来盛汤,看见苏怜就吃了那么小的糯米团子,心里担忧,顺手给她也盛了一碗热汤放在了案板上,
“阿怜姑娘,喝点热乎的吧。”
苏怜朝他笑笑,接过了碗,心里突然想起了谢五郎的事情。
她斟酌半晌,还是慢慢开口:“陈大哥,你知道侯爷的名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