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赦不高兴地哦了一声。
尚且有一堆正事等着贾代善,他揉了两把儿子作安慰,换了衣裳火急火燎就去外头了。
张侍卫一夜未睡,顶了俩黑眼圈给贾代善报告,“属下已经封闭金陵城四门了,只许进不许出,您看是不是今日开始宵禁?属下问过了,先前是不宵禁的。”
“上一盏浓茶来。”贾代善给他赐了茶,“自是要宵禁的,金陵知府伤重,金陵城现下一切由我做主。陈将军那里怎么说?”
“严加看管,不敢松懈。还有个事儿,礼部那俩人一定要见颜大人,拦都拦不住,属下把人先带过来了,您看?”张侍卫问道。
贾代善听见颜大人这三个字就头疼欲裂,“发着烧呢,见什么见,你问他们还有别的事么,要没有赶紧回京复命。”
“是。”
“还有旁的事么?”
赵侍卫就接嘴道,“薛老爷一清早就来了,等到您现在。”
贾代善一心两用,手下却是不停,在给贾代化写信,等写完了,亲自洒了细白砂吸干了墨,折起来封好上了火漆,“八百里加急送去宁国府。”
这才叫传这位薛老爷进来。
薛伯远富态,薛老爷却是个极瘦的中年人,脸上瞧不出半分憔悴,他坐了贾代善的下手,开门见山道,“国公爷既然让我知道,就是肯给薛家留份体面了,您要是信得过我,人我带回去处置。”
“薛老爷舍得?”
“不说诛九族,满门抄斩也够了。老爷子在世时,时常教导我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壁虎尚且知道断尾偷生,何况我们做人的。”薛老爷露出的精明强悍叫贾代善都暗自称赞。
人家还不动声色地提到了薛老太爷。
只是贾代善经过了这些事,纵心软,也有限,“还是我来吧,荣国公做惯了染血的事儿。我把事都告知于你,不过是想着老侯爷的教导,对自己人,要实诚。与其你在旁人嘴里知道些挑拨离间的,不如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国公爷顾念旧情,我心里感激,能不能叫我……再见那孽障最后一面?”
哪怕犯了天大的事,薛伯远也是他亲生儿子,薛老爷此刻承受的无过于锥心之痛了。
“应该的,老赵,领薛老爷过去。”贾代善点头,“薛老爷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荣国府帮忙的,在所不辞。”
薛老爷进去呆了半个时辰,眼眶红红出来,似是老了十岁,原本挺直的腰杆都弯了,除了告辞别无他话。
赵侍卫道,“方才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国公爷难道就放心薛家不成?”
“放不放心的,也不好一杆子全打死,那就变成咱们冷酷无情了。”贾代善道,“老平头怎么还没到?他总不见得比颜大人还要娇弱吧。”
老平头是荣国府的第一幕僚。
贾代善趁手的人大多不在金陵,颇觉要啥没啥,处事太过不方便。
“应该更娇弱吧?他年纪这么大了。读书人都挺不耐艹的。”赵侍卫说话一没注意就带脏话。
“闭嘴!龌龊!”贾代善一指他,大义凌然,“备马,去江宁大营。今儿老张跟我出门。”
赵侍卫被说得满头雾水,“怎么又是我看家呀?”
张侍卫手肘撞他一下,“难不成是我?龌龊!”
“嘿!我怎么就龌龊了?”
并没有人理他。
江宁大门得从东门出去,负责城门看守的是个脸生的小将,见了贾代善便道,“若无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城,请回吧。”
贾代善看跟着他的张侍卫一眼,张侍卫从袖子里掏出荣国府的令牌递给看门小哥检查。
看门小哥看看手里的令牌,又看看贾代善,忽而单膝下跪一拱手,“末将见过荣国公。”
“既称末将,该叫我将军才是。你很不错。”贾代善解了腰上的荷包扔给他,“下了值带你兄弟们喝酒去。”
“谢将军赏。”小哥眼明手快接住了荷包,强撑着不肯露出喜色。
等出了城,张侍卫才道,“国公爷要是看他顺眼,不如属下去查查他的底细?”
“也好,缺人用。”贾代善一挥马鞭,加快了速度,金陵城外的管道可比城内好走多了,叫人舒畅不少。
不过走了三四里地,忽然见着路中间倾倒着一顶花轿,两个轿夫正站在小树林旁看热闹。
这个路况还不至于叫贾代善出车祸,他出于好奇,也朝着那小树林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在拳打脚踢穿着喜服的姑娘家。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这个拖油瓶还拿乔上了。”
那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哪里经得他打,蜷缩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双目却如利剑刺向那男人,“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