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黛丝缇认识那把银剑，前不久她刚见过，还抽出来欣赏了一会儿。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嵌着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眸，摩黛丝缇一下子认出了他——赫伯特·泰勒。她不该吐槽那副肖像画抽象的，那位画师明明是个天才，他把赫伯特眉宇间酝酿着的暴戾描画得入木三分。摩黛丝缇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忽略了他还算精致的五官，只看到他身上的癫狂和戾气。

离疯不远了。

和戴维德明显的痴迷和狂热不同，赫伯特的疯隐藏在冷静的外表之下，就像是暂时被冰雪覆盖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新的尼达姆出现在原地，面对近在咫尺的银剑，他吓了一大跳，急急地后退几步，撞在墙上，抽了口冷气。

特伦斯冲上前去，顶着赫伯特的银剑强行把尼达姆拉到安全的地方。尼达姆的衬衫卷到手肘处，露出来的半截手腕皮包骨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衰败气息。

赫伯特没有因为尼达姆原地复活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他们，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依旧是可怕的平静无波：“你们也是来阻止我的吗？”

摩黛丝缇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不。我们不认识他，你可以随意。”

赫伯特沉着脸上前一步，将剑尖对准尼达姆，特伦斯却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赫伯特扫过特伦斯，看向摩黛丝缇，眼中是沉沉的暮气。

“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们毫无兴趣，你可以随意处置他，但不是现在。”摩黛丝缇直视着赫伯特的眼睛。

赫伯特的状态很不对劲，他太镇定了。不，与其说是镇定，用冷漠形容更为贴切。摩黛丝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一个人独自行走在一条道路上，四周是漆黑一片，黑暗中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他不能停止，不能回头，不能偏离，甚至连探查都不可以。因为他知道，一旦做出这样的举动，黑暗中的巨兽会立刻将他吞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

他走了很久很久，也压抑了很久很久，久到心里的那把火燃烧得越来越旺，快要将他自己燃烧殆尽。

“你……”尼达姆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都没有开过口。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特伦斯捂住了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赫伯特就像是被按了某个按钮一样，举起了手中的银剑。这一次他没有管尼达姆，而是先向着特伦斯刺去。

特伦斯把尼达姆推到一边，朝着赫伯特迎了上去。特伦斯其实是很自信的，一个贵族出身，娇生惯养的少爷即使会一点花拳绣腿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惜他失算了。赫伯特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面对特伦斯的攻击毫不退却，任由攻击落在自己身上，招招致命，竟然从气势上压过了特伦斯，将他节节逼退。剑尖闪过一点金芒，隐约有电光缠绕在剑刃之上。银剑划过墙壁，留下一道道焦黑的划痕。

“你再不出手我就要被他砍死了！”特伦斯嘴上这么说着，动作依旧不急不缓，连一个大喘气都没有。

摩黛丝缇哼了一声，撇撇嘴：“我看你玩的挺开心的。”

她慢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油画，原先在「芙蕾雅的秘密花园」里沾染上的树汁和黏液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摩黛丝缇将它展开，上面的折痕缓慢消失，看起来就像刚从画框上取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