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金赛尔睁开双眼,比常人大上一圈的瞳仁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眼角的金粉闪烁着光芒。她的面前摆放着一盆清水,她割开了指尖,将鲜血滴入水中,鲜血接触到水面,却聚而不散。清水中泛起涟漪,波纹逐渐扩大,愈发湍急,最终凝聚成一面水镜,立在半空中。
指尖的血已经半凝固,贝金赛尔重新将伤口割开,又挤出几滴鲜血进去。水波阵阵,镜面依旧模糊不清,似乎信号被某些东西阻隔。贝金赛尔正想再凑近一点查看,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敲门的人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便径直推开了房门。
房门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贝金赛尔飞快地转过身,水镜在她的身后碎裂,然后一滴不漏地重新回到了水盆之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特伦斯带上房门,揉了揉手臂,房间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窗外明明阳光正好,一进入房间就莫名带上了一点柔弱的气息,无法驱散屋内的寒气。
“奥斯蒙特先生?我应该没有邀请你们进来。”贝金赛尔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此刻她卸下了伪装,昨日那个高傲中难掩娇羞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之中无法忽略的厌恶和防备。
摩黛丝缇脱下斗篷挂在衣帽架上,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头发,这才转过身打了个招呼:“下午好,贝金赛尔小姐。”
贝金赛尔骤然看到摩黛丝缇,退后了两步扶住桌子,一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水撒了一地,她却没有心思去理会。贝金赛尔瞪大了双眼,难掩脸上的惊讶:“弗吉尼亚夫人……你不是陷入昏迷了吗?怎么会……”
摩黛丝缇打了个响指,壁炉里瞬间燃起火焰,房间里渐渐温暖起来。她伸手拂过桌上的水渍,贝金赛尔的法术被打断,她的血消融在水中,染上了极淡的粉色:“水镜之术,千里之外传递消息,看起来倒是挺实用的。贝金赛尔小姐为了晚上的驱灵仪式已经耗费了很多心血,怎么现在不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养足精神,反而还要强行施展秘术?”
“弗吉尼亚夫人不也一样吗?我刚刚才和波伊尔先生去探望过您,您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怎么转眼之间又和奥斯蒙特先生闯进我的房间?”贝金赛尔不甘示弱,高高挑起的眉毛带着嘲讽,她向前一步步步紧逼道。
“你说躺在那里的人?那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就和贝金赛尔小姐一样,你不也隐藏身份潜伏在船上,偷偷把我的消息传递给教廷嘛。”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摩黛丝缇索性撕破了这层窗户纸。既然“弗吉尼亚夫人”这个假身份已经在教廷那里挂了名,那就不能再继续用了,或许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金蝉脱壳,摆脱教廷的追杀。
“的确是我泄露了消息给教廷,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教廷的骑士团马上就会赶到,我劝你乖乖地束手就擒,阿诺瓦大人的实力你应该有所耳闻,教廷的骑士长,这一代的佼佼者,就算你是女巫恐怕也没有办法能从他的手中逃脱。”贝金赛尔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个随机传送卷轴,只要摩黛丝缇流露出攻击的架势,她就会立刻撕开卷轴。
贝金赛尔还在犹豫,现在身在茫茫大海上,万一被传送到某个未知的荒岛,或者更倒霉,直接被传送到海底,那就麻烦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采取这个方案。
贝金赛尔放柔声音:“其实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矛盾,没有必要到鱼死网破的境地。我的确是把你的行踪偷偷告知了教廷,但也仅此而已,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人。你行事这么张扬,完全不加掩饰,被教廷发现身份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现在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航线,况且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从早上开始我就无法和外界联系,照这个情况下去,你逃脱教廷的追杀只是时间问题,何必要难为我呢?”
摩黛丝缇没有理会贝金赛尔的小动作,也没有打算对她出手。贝金赛尔说得对,她们两个最多就是立场不同,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摩黛丝缇自认为可以胜过她,但是这场战斗不会太轻松,眼下波伊尔的目的未知,再加上油画中的女人还没有被解决,实在不适宜再树敌了:“临时改变航线的不是我,是波伊尔。”
摩黛丝缇话音刚落,贝金赛尔的指尖骤然一紧,又是一松。她知道摩黛丝缇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对她说谎,可是为什么是波伊尔,他这么做倒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是罗德尼公爵的授意?他知道自己是教廷安插的间谍了?贝金赛尔后背一凉,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后悔。如果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她一定不会答应普利特大人的条件登上这艘邮轮。自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竟然没有看到面前的陷阱。
“教廷的人安排你上船之前有交代过其他东西吗?”进入房间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特伦斯突然问道。
摩黛丝缇并没有刻意遮掩,她简直可以说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教廷在大陆的影响力根深蒂固,有大批的信徒也就意味着有大批的眼线,掌握她的行踪应该并不困难。如果不出问题的话,埃弗尼亚号会在明天下午抵达港克威德郡的港口,教廷完全可以提前在那里布置人手实施捕杀。这样安插眼线在船上实时报告位置,倒像是早就预料到航线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