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婓返回驴棚前，程安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抱腿坐在墙角。

“程安，回屋睡觉，”许彦婓此时也看出些不对劲，按照程安往常那个怕黑劲，肯定不敢待在黑黝黝的室外这么久的，难道真是像浩然说的，落水惊到了？

他走上前几步，程安也排斥地跟着往后退，显然是在惧怕他靠近。

许彦婓这下是真确定他有问题了，未免激化矛盾便向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无害。

“外面这么黑，你不怕吗？跟我回屋吧。”许彦婓轻声劝导程安，他自认对程安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别看这小子傻乎乎的，却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好生哄骗还能让他听话，要是态度粗暴，他一定哭得比你还大声。

程安依旧不说话，甚至还烦躁地抱着头扭过身去，懒得面对他。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哪里让你不高兴了，跟我说我帮你解决，”许彦婓小心地往前一步，哄着他说。

许彦婓刚说完，就见程安突然抬手做了个什么动作，紧接着他额头上就是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从痛处流了下来。

“”许彦婓抬手一摸脑门，竟然一手滑腻，流血了。

许彦婓虽然不爱说话，但这不代表他脾气好，相反他正是因为性子冷才懒得开口。

家中弟妹众多，许彦婓从小就积攒了一身收拾熊孩子的本领，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个字：他闹随他闹，他强我更强。

耍脾气还可以讲道理，动手伤人可就不能惯着了。

“起来，你是狗吗缩在墙角干什么！”许彦婓脸一黑，上前一把将程安从地上拽起来，不顾他的挣扎就往亮处拖。

“放开我！坏人，你是坏人！”程安对着许彦婓又踢又打，许彦婓为了钳制他粗暴的动作顾不上伤口，很快就被血糊了一脸。

赵慧娘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见他们两扭在一起，程安满脸愤怒，许彦婓还一脸血，顿时吓坏了，赶紧上前阻止，“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不行嘛，怎么打起来了？”

她说着就去拉程安，谁料平日里腼腆胆小的少年性情大变，即便被许彦婓拽着手仍然拼命挣扎，用脑袋狠狠顶了赵慧娘当胸一下，赵慧娘毫无防备，当即被顶得向后踉跄摔去。

幸好许浩然出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否则就这么直直摔下去肯定是要受伤的。

“坏人！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程安撞倒了赵慧娘也没有一丝悔意，掉头疯狗一样继续跟许彦婓纠缠，可他的身量跟许彦婓差了一大截，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许彦婓两手抓住他的胳膊，脚下一用力，当场将程安放倒在地。

“恐怕是犯疯病了，赶紧找大夫吧？”许浩然惊慌地对许彦婓说。

许彦婓将程安按在地上，听他这么说犹豫一瞬，说，“先问问与哥。”

程宇已经打开门走出来，见许彦婓满脸是血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他查看伤势，发现他额头上被石头砸了个口子，看起来伤口还不小，“程安砸的？”

许彦婓点点头，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问他，“要不要送到医馆给大夫瞧瞧？”

这时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围在四周准备帮忙。

“坏人，坏人，”被按在地上的程安使劲挣扎，面色通红满头大汗，看向众人的眼神中既愤恨又恐惧。

程宇沉默了几秒，亲自伸手按住程安，示意许彦婓先去处理伤势，许彦婓顺从地放开手，看了程安一眼后转身去擦血了。

“程安，你还认识哥哥吗？”程宇试着安抚程安，然而他手上一旦有松懈的迹象程安就伸手想掐他的脖子，搞得程宇还不敢松手了。

“程安这是怎么了？”程枋等人面面相觑。

“好像之前就有失智症，昨天又落水，恐怕是惊着了，”程杭小声担忧道。

闻人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浅笑着对程枋等人说，“各位都先回房歇息吧，程安胆子小，人太多更不利于安抚他的情绪。”

程枋他们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便都点点头回屋了，“阿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记得叫我们。”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赵慧娘在程宇的提议下也一步三回头地进屋了。

“先把他带到屋里吧，有光线的地方多少能让他安心些，”闻人越对程宇提议。

“好，”程宇压着程安的两手将人抱进屋里，牢牢按在桌边坐下，程安还不肯老实，一边挣扎一边用仇视的眼神盯着两人。

程宇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火大，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好端端干什么动手伤人？”

不论他说什么，程安都一律回两个字，“坏人！”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是坏人？是我把你从大雨里带回来还好吃好喝供着你的，你不是好歹是不是？”程宇火大得不得了。

闻人越在旁边观察了片刻却看出些端倪来，他提醒程宇，“我看他神色，似乎当真将你看做了坏人，你先暂且冷静下来，好好询问，其中说不定真有隐情。”

程宇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后对程安说，“哥哥可不是坏人，我松开手，你可不许打人！”

“”程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里确实如闻人越所言那样，没有一丝熟悉感。

程宇才缓缓松开手，程安嗖地起身就想跑，还没摸到门呢又被一把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