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吗?”
内殿的挂钟刺耳地滴答响,教人知道时间还未凝滞。道尔顿开口,语气阴郁得令房间里的侍女们颤栗。
“在罗兰,人们一般认为拥有红瞳的人薄情寡恩。”
阿黛尔的父母皆容貌过人,她的父王艾德蒙三世绰号“美男子”,而她的母亲则被称为“凯莱利的玫瑰”。阿黛尔眼睛颜色继承于母亲,而不幸的是——她的母亲在嫁入罗兰后终其一生都饱受“红瞳昭告不详”的流言折磨,最终也因此而死。
“我只知道,道尔顿将军在赌场上无往不利。”
阿黛尔语调甜蜜。
烛光下,戴在她头上的王冠,令她的容貌淬了一份异样的美。没有哪个野心勃勃的男性会不去想着征服这样一位尊贵的美人。
某种程度上,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罗兰帝国。
道尔顿抽回燧/发/枪,抬手对着绘着圣灵救世的穹顶扣动扳机。在震动耳膜的枪声里,门外的士兵们蜂拥而入。
侍女们的尖叫中,道尔顿笑着吹散枪口呛人的青灰色余烟。
“我们的马车呢?”
他转身询问自己的副官。
马车就停在西侧王室马廊里,一共二十辆。
道尔顿提前收买了骑士统领,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比贵族们更早一步进入王宫。在枪口下,侍女们披着女王的衣服戴着遮住面孔的网纱帽,登上了不同的马车,朝不同方向出发。凯丽夫人在上车之前,眼圈泛红地回头看自己的主人。
女王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同危险的军官坐进了同一辆马车。
“沿白河走。”
道尔顿对车夫下令。
…………………………
马车迅速地穿行过一条又一条阴冷狭窄的街道。罗兰帝都的建筑带着古典主义色彩,巨石垒起高墙,阳台形如碉堡,高耸的烟囱在夜幕下屹立如枪林。车夫执行了道尔顿的命令,尽可能地贴白河而行。
阿黛尔密切地关注着车外的动静。
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利抵达昼宫。这段路不会平静太久,其他同样参加了这场暴/动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出逃和道尔顿的背叛。她只能指望未来“三十年混乱”里道尔顿的地位并非凭空而来。
“停下,什么人?”
夜幕下,呼喝声变得格外清晰。
叛党为保万无一失,在重要的十字路口设置了路障,守卫在栅栏后警惕地将弓/弩对准了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在尖锐的木栅前停了下来。
阿黛尔的呼吸停了一瞬间,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道尔顿。
车外。
“圣纳德骑士团。”车夫报出了道尔顿掌管的军队名称,并展示出了徽章,“我们要去协助其他大人。”
两名守卫走上前,一位举着火把,另一位从车夫手中接过徽章检查了一下。听到“圣纳德骑士团”这个名字,举着火把的那名守卫眉头立刻皱了一下,像听到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
这并不奇怪。
新神教派推崇旧神教派不承认的圣灵“圣纳德”,并以祂的名义组建了属于新神派的骑士团。不过,在一些旧神教徒眼中,这支军队根本就不配被称为“骑士团”。
“车帘拉开,检查。”
举着火把的守卫拦下了想要放行的同伴,用弩尖敲了敲车窗,威胁意味浓重。
“罗兰的大人物们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蠢货都收吗?”车帘被拉开,玻璃车窗后露出了道尔顿那张旧教徒痛恨的脸。
火光照射下,他满面寒意。
守卫举着火把,透过车窗,道尔顿对面的车座空空如也,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车内,道尔顿的左手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捂在女王的唇上——阿黛尔正如猫一般蜷缩在道尔顿这边的车座上。因为位置狭小,不得不将大半身体横躺在道尔顿的腿上,他脱下自己的那件黑斗篷将她这得严严实实。
这样,从窗外看进来,的确只有一个人。
手心下是花瓣般柔软温热的唇,女人带着香水气息的身躯紧紧与他相贴。随着守卫检查时间的延长,打在他手背上的呼吸显得急促起来。
“我会向你的主人询问,是否需要推荐干事更迅速些的手下。”
道尔顿不耐烦地屈指敲击玻璃,发出啄木鸟叩击硬木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