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依仗　　　　李氏和方秀才对孩子们的教养很实际，跟当下大多数人家差不多。家里的很多大事小情并不怎么避讳孩子们，尤其是长子和长女，甚至还得特地教导一二，让他们记牢了。　　　　毕竟大人们总有不在的时候，碰上有什么事，就得孩子们出面应承。　　　　若是孩子们什么也不知道，针鼻儿大点儿的事儿也得寻大人来，岂不让人笑话白吃饭的？因此，李氏娘家的那些事，方媛几个多少也都知道一些的，尤其是方媛和方大郎最有感触。　　　　早些年，她们也跟着她娘回过几趟府城的，后来就渐渐少去了，最近几年干脆都没去过。　　　　李氏喊了女儿走，方大郎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剩下个小二郎歪着脑袋很小声地跟他小舅舅问：“小舅舅，你啥时候教我练功夫呀？”　　　　先前就磨他舅舅来着，后来李旭被他缠不过，就说找空闲了教他几招，这会儿就追上了。　　　　李旭擦洗好了，把巾子丢给小草儿，抓起宝剑道：“这学功夫得赶早晨，现在哪行！走，咱们先去瞅瞅你娘他们干啥呢！”　　　　把人给哄骗走了。　　　　李旭一进门就听见方大郎在发言：“。。。又何必非住那府里？娘不是在丹桂巷子有个小宅子？提前让人去收拾了，咱们去就在那也一样的。好歹是自己家，怎么都便宜。”　　　　方媛也赞成：“就是嘛，娘你又不爱看舅母脸子，难道我们就爱看了不成？　　　　还有那些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见了我们就好像见了穷亲戚打秋风似的，鼻子仰得老高，还总爱把自己不稀罕、不要了的东西塞给人，对外头还说我们爱占小便宜啥的。”　　　　她早就生气了好不好。　　　　李旭大咧咧抬脚就进门，笑道：“哟，谁这么没眼色惹了我们媛儿生气？”　　　　舅甥几个笑闹了几句。　　　　李旭才对李氏正色道：“姐，这可不像你了。以前，我姐可也是老爷子的掌中宝，肆意飞扬的，这才几年没见就成了受气小媳妇了？　　　　他方易就是这么照顾我姐的？”　　　　说着上下拿眼剔着他姐，声音都高了几分。　　　　李氏扯了扯嘴角，心话，嫁出去的姑娘能和在家的时候比么？没出嫁那是自己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出了嫁就不一样了，她不拿自己当外人，人家嫂子还不这么想呢！　　　　她倒是不想受气，可到底她爹娘要跟着哥嫂过日子。　　　　关键是她娘性子软乎，她和弟弟又不在跟前，她爹自然是没人敢惹的，可她娘和嫂子一道过日子，舌头挨着牙齿的，她闹上一通倒是痛快走了，剩下她娘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挤兑呢！　　　　她既不想忍，不如不见！　　　　只是这些话怎么跟弟弟说？　　　　这个将来也是要娶媳妇的，到时候指不定也一样。　　　　此时，方媛正跟她小舅舅巴拉巴拉巴拉。。。。。。　　　　咳咳，好吧，女儿已经给说完了。　　　　李氏扶额：这个没深浅的。。。。。。　　　　李旭听着方媛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干净，沉默了片刻，挑着眉道：“等老爷子那边有了回音，咱们就一道回府城，我倒要看看那里还是不是我的家！”　　　　他可还没成亲呢！　　　　“大不了我把爹娘接京城去！咱爹也没说往后就跟着他老大不是？”　　　　李氏白了弟弟一眼，却瞄着两个儿子幽幽地道：“算了算了，还是大郎说得有理。　　　　我明日就让草儿她爹娘先回府城去，把丹桂巷子那边拾掇出来。办嫁妆不是一二天的事儿，我女儿成亲，怎么也得好好寻摸寻摸置办齐全了。　　　　现在亏了她，往后她有了兄弟媳妇，也未必能得着什么好，说不定还不如她娘我呢。　　　　所以，还是现在把给她该得的给了，省得以后缠扯不清。”　　　　方大郎脸都红了，气的。　　　　小少年难得朝他娘生气地道：“娘你敲打人就敲打人，干嘛连鱼带虾一起搂啊？你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将来他媳妇要是敢这么对他姐，他就敢换媳妇。　　　　小二郎则爬上了他小舅的腿，偎在他小舅胸口，嗲声嗲气道：“我不要媳妇，媳妇啥都管，我要跟小舅舅学当大侠。”　　　　“切！”　　　　“切——”　　　　两颊肥嘟嘟的方小郎收获了几声嗤笑和几枚白眼。　　　　========================================　　　　隔天，李氏果真叫了草儿爹娘往府城去了。　　　　方秀才对这些从来都是听媳妇的，自然没啥话说。　　　　他倒是寻了沈三郎过来，研究起婚事的诸多细节安排来。　　　　对于方主簿大人来说，大家都是平常人家，还是讲究些实在的，那些虚头巴脑的尽量少整。　　　　比如，前些日子置办下的东西能用的还是要用起来，缺什么添置什么就是。实在不好的，就拿去添点钱换个好的来，店家也是肯的。　　　　有他这个大人在，就没有店家不肯的嘛。　　　　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沈三郎那边的亲戚怎么通知。　　　　上回时间来不及就算了，这次好歹一个月呢，不通知一声怎么都说不过去。　　　　再者，沈三郎他爹生死不知，以后万一活着回来，儿女们、亲戚间少不得要厚着脸皮走动起来。　　　　现在不通知，过后哪年哪月想起来，那些人还不得拿女儿说嘴？　　　　所以，这个必须得跟沈三郎确准了。　　　　将来，他要是后悔了，也别让女儿跟着受气。　　　　沈三郎这次倒是痛快地点了头，“除了家里的亲戚，军中好友也要通知到。嘿嘿，这些年他们有事我也掏了不少呢。”　　　　嗯，是该往回收收了。　　　　方主簿大人‘好心’提醒他：“你娘舅家还有人没？”　　　　他爹就老哥一个，她娘也没个兄弟姐妹啥的？　　　　沈三郎略微想了想：“倒是有个舅舅，也罢，一道通知了也好。”虽然他那个舅舅也跟着哥嫂们对他装糊涂来着。　　　　“那你们那边的亲戚来了怎么安置？”　　　　“你们成亲是准备继续用那文家的宅子，还是。。。。。。”　　　　沈三郎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有些无赖地道：“我个穷兵蛋子，家产都被人霸占了，如今能赁个宅子、借了银钱娶上媳妇全都是仗了岳父的势。　　　　如今有了依仗，少不得要跟他们说道说道，就看他们那来不来了。”　　　　方主簿大人赞道：“这个势可以仗！”　　　　即便女婿不仗势，他也少不得拿势压一压，省得那些人把他女儿当软柿子捏。　　　　如此这般，细细商量了一日。　　　　沈三郎因假期要到了，没法继续等下去，便揣了岳父大人给的婚书，约好了府城再见，便背着方媛帮着打点的几包行囊，急着赶回军营去了。　　　　至于功勋宅子和田产啥的，有主簿岳父和县令姨夫在，还愁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