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北已是大雪纷飞,山上崖上全是白色苍茫的一片,青翠的松柏隐匿在柔软与冰冷之下,河水已经停下了流淌的脚步,天地静悄悄沉睡,只有红叶心里、脑海里还热闹非凡。
去年的大雪天,她还在赵罟身边,短短一年时间,他们已经相隔万里,他们之间仿佛已经生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红叶静静立在窗前,看着鹅毛般的雪片匆匆跌落,她压抑自己想伸出手去接住雪花的冲动,因为她不想见到它在自己手里消失,消失后还要留下一手心的冰冷。
“姑娘,您起来啦?”
“起来有一会儿。今日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是呀,您看我,刚从厨房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就全铺满了。不过,我真是好喜欢这样的天,希望这雪能一直下,最好将闷热的夏天也赶走。”
“鸳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下雪?你不会觉得天地都太安静了,人就会显得很孤独吗?”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份吧,每年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能有随意呼吸的空隙。姑娘你觉得孤独吗?你放心,我和燕儿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呀,有你们在,我怎么会孤独呢。对了,鸳儿,你说这个时候平齐国的京中是不是也在下着雪呢?”
“平齐国的京中也是北方,所以那里大概也在下着这样大的雪吧。姑娘是不是想家了?”鸳儿看着红叶失落的神情眼里不由自主流露出同情。
“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而且,现在有你和燕儿,我已经很知足了。”
红叶知道自己口是心非了,当鸳儿问她是不是想家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子府。原来,在平齐国生活了十几年,唯一能称得上“家”的地方,如今也已经没有了,她彻底无家可归了。她本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却为什么连一个家都没有,即使是一间茅草铺就的屋子,只要是属于她的,她的心灵好歹也能得到一点慰藉。红叶不由得想起仓莲:那时的她应该也是如此的渴望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吧?可是,她们命运相仿之处,这只是其中一个,红叶的前途怎样还渺茫未卜。
大雪接连下了好几天,待雪停后,地上的积雪也用了好多天的时间才完全融化。街上慢慢热闹起来,买卖东西的人也纷纷走上街去,新的一年又来了,万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往复。
这段时间钺王待红叶始终平平淡淡,红叶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相反地,他其实是出于好心收留她。
有一次红叶不小心看到钺王书架上放了一支箫,或许年久没人动过,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后来红叶每次收拾书架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一眼那支箫,最后才发现那箫下面已经有了裂隙。
红叶不觉得如今自己这样平白无故接受钺王的善待是理所当然,所以在确定他不会伤害她后,她就想方设法做些事情回报他。像刚开始端茶倒水那种需要钺王开口她才会想起来要做的事,如今也已习惯帮他,事事俱到。
她不知道羌族部落有没有过新年的传统,但到底钺王也是平齐国的人,所以红叶想用自己那段时间在各个酒楼做差事得来的钱给他买点东西,当作新年礼物。最终,她选的是一支箫,和书架上那支极其相似的玉箫。
红叶第一次在晚膳时间过后去找钺王,之前她问过了金银,钺王这个时候还是会在书房。红叶去书房找他,没想到金银没在,只是房门紧闭,红叶不得不敲门,许久无人答应,她以为钺王有事出去了。她刚想将东西放在门口就走,谁知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钺王的声音:
“进来。”
红叶这才推门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钺王没戴面具的侧脸,脸上赫然有三条很深的伤疤。
红叶愣了半天,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所以她并没有仔细看钺王的脸,况且也只是能看见一半的脸而已。
“怎么不说话?”
钺王原本等金银去取药,自己先取下了面具。刚以为进来的是金银,正奇怪金银今天竟然会因为没听到他的应允而一直敲门,进来半天也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