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天桥公园中已是万籁俱静,其他的摊主早撤摊走人了,只剩霍青青一人坐在桌后静静的翻着一本带拼音的故事书。 天桥公园并非商业区,所以一到午夜活人散尽后都会很静,而各路小鬼都开始活动了,完全把这一片当做自己的地盘。 霍青青准点十二点才收摊,初始这里的小鬼都很不服地盘被占,于是想恶作剧吓唬吓唬她,结果却被她逮住狠狠揍了一顿。 青青收拾鬼来从不手软,小鬼们被打怕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十里内鬼鬼皆知这片来了个超凶的天师,顿时一个个乖的跟小猫似的,怂的简直丢鬼圈的脸。 也有胆大的野鬼去挑衅青青的威严,但全让她揍的怀疑鬼生,最后有一个混混鬼真把青青惹毛下狠手把他的鬼体打散入不了轮回,这一下才把所有鬼唬住。 十一点五十八分,离十二点只剩两分钟,霍青青抬头看眼如墨的夜合上手中的书,午夜了,该收摊了。 躲在桥底一角的杜小花推了下芽芽,“快去啊,别错过机会。” 芽芽脚下踉跄了下,又呆呆站了半天才迟疑的朝霍青青的摊位走去,正打算收摊的青青敏锐的抬头,‘找她的?’ 芽芽在摊前站定,两只空洞的眼呆呆的盯着霍青青,一人一鬼相看无言,猫在暗处的小鬼一个个兴奋的围观热闹。 “这个小鬼想挑战咱彪悍的天师大姐吗?真不自量力啊。” “你们说天师大姐几秒可以秒了她?我赌五秒,买定离手!!” “压两根香草味的蜡烛,三秒,嚯嚯嚯……” 在众小鬼的窃窃私语中,芽芽小声的开口,“青姐,我要委托你。” 生意上门了?呆了一秒的霍青青先是一喜,但随后又垮下脸,对方是个鬼,“我不收冥币。” “你,你帮我找到妈妈,我让妈妈给你钱。”芽芽说。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霍青青把桌椅摞在一起彪悍的扛起就走,听的多看的多了她也会说几句现代语了,自豪ing~ 芽芽茫然无措的呆在原处扭头向杜小花求救,杜小花张着大嘴冲她比划,“保持安全距离,死缠烂打。” 收到指令的芽芽听话的追上,芽芽的记忆只停在一年前的湖底,她忘记了很多事,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中不断的呼喊着回家。 她记得她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妈妈,记得曾经温馨的相处,可是却忘记了妈妈的名字和回家的路。 霍青青走在回家的路上芽芽跟个小尾巴似的粘着她不放,青青嫌她烦,最后干脆把金铃取出,“想魂飞魄散吗!?” 当初霍青青就是用这件阴器把那个混混鬼给打散的,见她又取出它躲在暗处的小鬼顿时吓的一哄而散。 芽芽吓的呆住,杜小花见状也不敢再躲,赶快冲出护住了芽芽,“青姐,你一个长她两千多年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她发啥脾气?” 霍青青冷眼睨了她一眼,“那让老身这个长辈教育教育你?” 杜小花打个哆嗦顿时怂了,在青青的目光下干巴巴的道,“赚谁的钱不是赚呀?做生意可不能带种族歧视的。” “我是阴差。”霍青青收回金铃冷声说,“如果让师父知晓我和鬼做交易他肯定得以门规处置我。” “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你师父哪里知道你干了什么。”杜小花小声嘟囔,虽有一肚子的槽点想吐但又没胆真和青青对着干。 “你该庆幸。”霍青青说,“如果是我鬼门别的人,早对这满城孤魂野鬼大开杀戒了。” 见霍青青要走,杜小花看眼身边可怜巴巴的芽芽顿时咬咬牙道,“你要赚钱就别整那些破规矩,现在是新时代中国不是在秦国!” 霍青青的脚顿住,刚想反驳时腹中突然一阵抽痛,她饿了。青青沉默了,她现在急需钱来救急,可和鬼做生意有违师门门规啊。 ‘不是秦国。’青青抬头看四周的高楼大厦,即便是换个时代,可在旧时代所受的教育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看出霍青青意动,杜小花瞅准时机添柴加火,“和谐社会拒绝暴力,道理既正义,其实鬼和人一样嘛,区别只在于死前死后。” 杜小花开启嘴炮模式,这一点武力高于智商的霍青青不如她,虽然很想反驳但又莫名的觉得很有道理。 “人嘛固有一死,死后不都是鬼吗?做事留一线死后好相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以后的鬼何必为难现在的鬼啊。” 霍青青盯着喋喋不休的杜小花,突然问,“谁出的主意?” “哈?”被打断的杜小花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让这只小鬼来委托我是谁的主意?”霍青青说清楚,把这个小鬼推上和她平等的交易位置,她可不信她有这个智商。 “呃?”杜小花讪讪的挠头,“那个,是封乔说的,他说你需要钱那么就得用钱砸动你坚硬的心,有所求的人最好对付。” 封乔,那个明朝的书生鬼,霍青青回想起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鬼,“他还有说别的吗?” 供都供出来了,杜小花索性招个彻底,“他说鬼也是有鬼权的,在交易中只有两人的位置平等,交易过程才会很愉快。” 霍青青在心中给封乔记上一笔,眼睛又看向芽芽,半响后才问,“我如果帮你你给我多少酬金?” “???”这是,同意了!?杜小花被惊喜砸的有点晕。 周曙躺在卧室的床上听着钟表秒针在‘嗒嗒’的走着,三点了,还不见霍青青回来,难道是让哪路的高人给收了? 霍青青每晚十二点收摊,凌晨两点左右偷偷爬窗回来,周曙明着虽装作不知道,但每天都会被惊醒后来也就习惯两点时醒一回。 在周曙的眼中霍青青是一只智商永远在掉线状态的鬼,做傻事时总以为瞒的很好却不知全被他看在眼里,掩耳盗铃笨的很。 “嘶!”眼睛针扎似的痛让周曙皱眉闭上了眼,这段时间他的眼时常这样痛,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视力什么的也都杠杠的。 眼睛的刺痛中带着灼热感,仿佛整只眼球都烧了起来,周曙的手搭在眼上默默忍受着,直到痛感渐渐削弱直至消失。 这种痛每回维持十分钟左右,周曙也有怀疑是铜镜和霍青青带给他的,可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周曙睁开眼睛,黑暗中一抹血色在眼中转瞬即逝,而他的瞳孔颜色似乎在飞逝而过的血色下有了些许的变化。 由芽芽带路霍青青和杜小花避开监控翻墙进了一个小区,拐了几个弯来到小区后的一个人工湖边。 “我是在这湖底下醒来的。”芽芽指着人工湖下面说。 霍青青蹲在湖边伸着头朝湖底看,但晚上天太黑根本看不清湖下面有什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芽芽认真的想了好久,“很模糊,我只记得当时我蹲在下面很怕,然后身上一痛似乎被什么给压住了。” 芽芽太镇定了,镇定的让霍青青都有点怀疑她是年纪很大的老鬼了,杜小花倒很习以为常似的,“现在的00后都是人精。” 人精?那又是什么妖精?霍青青的搜索记忆库显示空白后画上了一个大问号,应该也是这个时代的新名词吧? “我下去看看。”霍青青说着便脱掉宽大的外袍,只着一件单衣下了水,杜小花抱住她的外袍蹲在一边,“青姐你小心点。” 人工湖中养殖着许多水莲,但全都是枯死的,根茎在水中纵横交错着而且不见一条鱼,霍青青也不惊讶,这水底尸体的魂魄化成鬼,阴气重怨念深,养不活活物也是应该的。 霍青青钻到水底在芽芽刚才指定的位置摸索,全是圆润的鹅卵石,拨开一层还有一层,应该埋的挺深的。 确认了湖底的情况后青青便钻出了水面,杜小花赶快把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青姐,找到了吗?” “湖底全是石头,她的尸体应该被压在下面了。”霍青青说。 “太残忍了。”杜小花捂嘴惊叫,“是谋杀吗?” 霍青青看向芽芽,是别人谋杀还是意外只有她自个知道,可她的记忆缺了一部分,所以现在事情还只是一个谜。 “得想个办法把她的尸体救出来。”杜小花探着头看向湖底。 “先找到她的家人,挖尸的事让她家里的人自己干。”霍青青说,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力气活轮不到她做。 “谁在那!!”一声厉喝,一道手电筒的光从身后照了来,霍青青反射性的扭头看去。 深更半夜,一个穿着古装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水边,身体‘滴答滴答’的滴着水,湿漉漉的脸苍白冰冷的不见一点血色。 巡逻的保安差点吓尿了,手电筒一扔大叫一声亲娘,跟着连滚带爬的跑了,边跑还边大叫着‘有鬼啊’! “??”霍青青不解的去看身边的一大一小,“他看的见你们?”“……”杜小花和芽芽,明明是你把人吓住了好吗? “汪汪!”狗叫声从远处传来,一只金毛以极快的速度朝湖边冲来,明明一只宠物狗却叫出了藏獒的凶悍。 “狗哇!!”杜小花吓的大叫,“青姐快跑,别让狗咬了!!” 霍青青神色巨变,眼见那狗越来越近,她二话不说扭头拔腿就跑,于是一人两鬼在黑夜中被一只狗撵的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