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燥热依旧,墙上的爬山虎也显得有点恹恹的,阳光穿透虚掩的玻璃窗在暗色的青石地板上倒映出斑驳的碎影。 周曙汗津津的开门进屋,手中提着一个黑塑料袋,袋中只装着一个塑料餐盒,从塑料袋摇晃的幅度来看餐盒的重量不大。 周曙进客厅后先扫视一圈四周,跟着又瞥眼桌上的铜镜,一切都很整齐,和他出门前一样,看来那个‘东西’并未出来过。 ‘吱呀。’老式窗户被风吹开,大片的爬山虎在风中‘沙沙’作响,同样很旧的窗帘在屋中大幅度的摆动着。 周曙把塑料袋放到桌上,然后又把塑料餐盒稍稍打开一个口,让它可以把盒中的味道挥发出来,却又未显得那么刻意。 弄完桌上的,周曙又把关公像贴回有裂纹的墙上,虽知作用不大但总归是个心理安慰,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有作用呢? 收拾完一切,周曙又站了一会后便回卧室打算‘午睡’,同时做足了‘抓鬼’的心理准备。 小小的房中恢复静谧,风声和蝉鸣声在这一刻显得很清晰,破旧的房子在此时仿佛一幅年代久远的画般,虽旧却很温馨。 铜镜中,正躺在古树上‘小憩’的霍青青动了下鼻子,眼睛‘咻’的睁开了,同时还坐直的身体。‘什么味道?’ 霍青青伸长脖子又狠狠嗅了嗅,不是饿昏头后的错觉,是真的有味道,很甜很香的味道,好像是……从铜镜外面传来的。 是那个加周曙的男人在做饭吗?可她是尸,人的食物她应该闻不出味道的,去看看?霍青青脑中在胡思乱想。 不不不!不行!霍青青缩回头又蜷成一团,会吓到他的,而且那个人太危险,以她现在的情况若干架极可能干不过他。 霍青青闭上眼自我催眠,努力想忽略外面的‘香甜’气味,可心神能控制但生理不行啊,胃中的饥饿感更重了。 “不听,不闻,不看,不贪,不……”霍青青在念鬼门门规,可慢慢的却又变成‘饿,饿,饿……’ 霍青青的左眼眯开一条缝,悄咪咪的盯着上空看,‘只偷偷的去看一眼没事吧?肯定不馋……’ 铜镜就在塑料袋的右面,从窗外的风向来看餐盒中散出的味道正好是从铜镜上飘过,看似巧合但其实全是阴谋。 从餐盒放在那已有一个多小时,原本沉寂的铜镜上红光浮现,一个身穿绿色秦服的女生凭空出现,腿半蹲着两手扒着桌沿。 ‘出现了。’卧室门后的周曙瞳孔一缩,身后的手暗暗攥拳。 曾有一回他在房中嗅到了血腥气,昨日想起后便猜测镜中的‘东西’也许是喝血的,所以今天特地找了猪血试了试。 霍青青扒在桌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袋中的餐盒,‘什么东西啊?我只是看一眼绝不吃。’这么想着她向塑料袋伸出了爪。 打开餐盒后里面是一盒半凝固的血块,虽然气味不如那回杜小花给她的,但对此时饥肠辘辘的青青来说就是美味佳肴啊。 霍青青眼冒绿光,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么一大盒她只吃一口的话应该不明显吧?口水在口中快速的分泌着。 理智和本能在速度的交战,最后霍青青牙一咬心一横飞速站起跑进厨房找了个小勺子,‘我只吃一口,一口就行!!’ 门后的周曙挑眉,还真够自觉的,真把这儿当她的地盘了? 霍青青找到勺子后回来,蹲在桌边小心的舀了一小块血塞进嘴巴中,甜甜的,而且腹中的饥饿明显有所缓解。 ‘再吃一口,最后一口。’本着这种心理,很快一盒血便见底了。 “……”抹着嘴巴,霍青青盯着空空如也的餐盒有点尴尬。 “咔!”风吹的卧室虚掩的门合上,同时也惊吓住了青青,“谁!?”她戒备的回头,于是便撞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周曙话到嘴边未出口,青青已人影一闪钻回了铜镜中,铁勺‘吧嗒’掉在地上,同时被打翻的还有一个塑料餐盒。 周曙木了,怔忪的呆站许久,最后才走出卧室把铁勺捡起,眼神冷漠的盯着铜镜,“出来!” “咻~”一张一百大钞从镜中飘出来,青青表示她有付账。 偷吃让人逮住的青青又羞又无措,此时跟个鸵鸟似的躲在镜中不肯出去,但以周曙的暴脾气哪会容忍她的无赖? 厨房中,周曙熟练的开火,添水,架锅,约莫有十分钟左右水‘咕噜咕噜’开了,他一手掀开锅盖一手把铜镜扔进了开水中。 锅中‘凶残’的炖着铜镜,周曙靠在门栏上面无表情的啃着一根黄瓜,仿佛锅中炖着的真的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也许有半个小时,霍青青跳着脚从镜中又钻了出来,两只手胡乱的拍着身上的衣服。 “快把铜镜拿出来!”铜镜不是豆腐炖不烂的,但它的温度会加高啊,而且目睹自身‘被炖’什么的青青表示太可怕了。 在霍青青现身的那一瞬周曙神情微变,但很快又被他收敛了回去,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风平浪静纹丝不动。 周曙淡定的关火,把铜镜倒出锅后在水池中冲个凉水,霍青青吁了一口气随即瞪向周曙,“你这人未免也太狠毒了,一盒血而已至于用锅炖我嘛!” 周曙无视青青的质问,他用手敲着铜镜似是在威胁,“你是什么鬼怪?从C县到A市为什么一路缠着我。” 霍青青眼盯着镜子,她很想冲上去抢夺但却心知那是无用的,“我,我并非鬼怪,我是阳间阴差。” “阴差?”周曙一时只想的到神话剧中地下阎罗殿中勾人魂的黑白无常,“你纠缠我是因为我的阳寿到头了?” “哈?”霍青青一脸纳闷,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呀? ‘看来不是。’周曙在心中暗想。他咬了口黄瓜压压惊,扭头走出厨房回客厅了,‘这个小鬼看着挺笨的,应该很好骗。’ 时间下午两点,地点客厅的沙发上,一人一半尸相对静坐两无言,若非身体在动乍眼一看还以为是两个雕像呢。 呆坐许久,霍青青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怕我?”这个时代也太怪了吧?鬼不怕她也就罢了,怎么连人也不怕她? 听见她问话,周曙抬头盯着她看,“嗯?我很怕。” “……”一点诚意也没有,霍青青很想吐槽,但手却从怀中摸出剩余的四百推到周曙跟前,“喏,我只有这些了。” 周曙瞄眼钱并不伸手接,“下面也流通人的现金?” “这是我搬砖挣的!”霍青青辩解,这可是她自个赚的辛苦钱。 搬砖?周曙的嘴抽了下,自动把这个话题略过,“说吧,你的来历和为什么纠缠我。”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我真的是阴差。”霍青青很无奈,怎么她的话人和鬼都不信啊,“再说我也没纠缠你,我现在是住在这个铜镜中。” “那请你带上这个铜镜离开。”无论是鬼还是阴差,周曙都不想和她有太深的交往,在周曙眼中她就是一个大麻烦。 “你是铜镜的主人,我哪儿带的走它?”霍青青很奇怪,这人说话颠三倒四,让她听的糊里糊涂的。 铜镜的主人?周曙眼中精光一闪,虽不懂话中的意思却也没有直白的问,“你怎么知道镜子是我的?” 周曙的话模棱两可,霍青青自然听不出他的深意,“你和铜镜有契约它已认你为主,在你死之前这铜镜谁也抢不走。” 原来如此,周曙听罢明白了八.九,“那如果我让你离开呢?” “不行!”霍青青有点急了,“铜镜中阴气足很适合我居住,而且它本就是我从鬼王手中夺来的。” 霍青青虽不很聪明但也不笨,她的话半真半假,并未坦白她被困在铜镜两千年的真相,这可是她的致命处。 霍青青耍小聪明,但周曙是什么人?切开后就是一黑心怪兽,心黑人又精,无论青青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全信。“是不走,还是走不了?” 周曙的怀疑让青青一惊,用了很大力才控制住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处变不惊’,“本阴差用的着和你一个小辈说假话吗?” 在和霍青青谈话间周曙也分析出了几个信息,这个自称阴差的‘鬼’不聪明,那个铜镜并非普通铜镜而且已认他为主。还有一条待考究,这个阴差似乎离不开铜镜。 心中整理着分析出的信息,确定霍青青没有恶意后周曙也算松了口气,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面对一个‘非人类’他也没十足的把握。 “这儿是我的地盘。”周曙指指地板警告霍青青,“以后再乱碰我的东西,我就把你扔锅里炖了。” “我有付账。”以为他在气她偷吃的事,霍青青指着桌上的钱辩驳,她还想在他屋中看电视呢。 周曙警告过她后就径自站起走向窗前,随后在霍青青惊吓的注视中扬手用力把铜镜扔了。 “你!!”霍青青猛地站起,又气又急的指着周曙气的手都在抖,“你你……你师承何处,怎的如此不爱惜法器?” 法器有灵,是阴差的战友也是生命的保障,如果她乱糟.蹋法器师父绝对会用鞭子抽走她的半条命。 周曙扔了铜镜后转身回卧室,霍青青虽生气但又忌惮他身后的‘师门’不敢真教训他,只好纵身跳出窗户去找铜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