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鬈曲的刘海儿被冷风吹得粘到脑门儿上,嘴唇冻得发紫,身上一件单薄圆领丝绸短衫,上半身已经被雨点打湿,透透地贴在皮肤上,映得锁骨若隐若现,整个人在风口里哆哆嗦嗦,一副站都要站不稳的样子。
陈清扬跨过栏杆奔到江陵身边,抓起他的手急忙往堂屋里拽:“杵在这里干嘛?没看到下雨了吗?快、快进屋来啊!”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快要入秋,天气一天凉似一天,江陵衣服穿得少,又站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被陈清扬拉的屋里的时候,浑身都是冰凉的。
“不冷吗?啊?这傻孩子!”陈清扬把他拉到堂屋的木榻上坐了,攥着他的手哈气,“怎么还不睡啊?”
江陵仰起脸,红着眼圈儿颤声道:“我……我在等你……”
陈清扬一看他弟弟的可怜样,立马就把缘由猜了个大概,心虚地忍不住开始推卸起责任来:“我明明安排南山这些天都伺候你早些睡的,他是忘了吗?”
江陵急忙摇头:“不……不是的……我……”江陵望了他一眼,又很快把头垂了下去,支支吾吾地道,“……是我自己要等你,我……我一个人睡不着……”
陈清扬叹了口气:“就算是你要等我,也在房间里等啊,外面这么冷,等会儿雨下大了,着凉了怎么办?”
江陵听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立马扯住他衣角,晃来晃去地撒娇讨好:“江陵知道了……江陵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江陵都会乖乖听话……”
陈清扬看他唯唯诺诺样子,不由心软,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哥哥没有怪你,只不过担心你淋了雨生病而已……”说完到暗间取了件自己的衣服出来,准备帮他弟弟换上。
江陵见状,乖乖把自己外面那件短衫脱了,伸手过来要接衣服,被陈清扬摆手拦了下来:“你穿我身上这件,暖和。”
陈清扬趁着贴身衬衫刚脱下来的热乎劲儿给他弟弟穿好了又系上扣子,自己光着膀子抚着他弟弟的背问:“好点了吗?冷不冷了?”
江陵不说话,只是靠过身来,抱住面前他哥哥立着的两条大腿,讨好地拿脸蹭来蹭去。
“好了好了……”陈清扬的裤料很薄,被江陵脸部的轮廓蹭得有些敏感起来,赶忙拿手推开他,披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件衣服坐了下来。
江陵没有轻易罢休,看陈清扬坐得更近了,又找机会缩进他哥哥怀里,把脸贴在胸口的肌肉上,轻蹭着那里的小凸起。
“对了……最近还去靶场学枪吗?”陈清扬那里似乎不怎么有感觉,索性任他胡来,接着询问起了他生活上的事。
江陵停下来,靠着他胸口说:“没有了,酸梅汤说……你只让我在三米内打到靶子就可以。”
说起梅川,陈清扬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三米之内足够了,别人近不了身就行。”
江陵不满地嘟嘴:“可酸梅汤50米都可以射到靶心呢……”
“你跟人家比什么啊,”陈清扬不由笑出来,“人家是搞专业射击的,打枪打了十多年,我那天不是也甘拜下风了嘛!”
江陵自己也跟着乐了,孩子一样在他怀里仰起头道:“不管哥哥是赢还是输,在江陵心里,都是最最最厉害的神枪手!”
陈清扬伸手刮了下他鼻子,又把他搂回怀里靠着木榻拍哄了一会儿,看哄得差不多了,才低头问:“困了吗?”
江陵揉揉眼,张嘴打了个哈欠:“……嗯,困……”
陈清扬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很久,接茬拍了拍他弟弟的背,催促道:“困了就快回去睡吧,该休息了。”
江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哥哥从怀里推了出来,他瞪着一双圆眼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茫然不解地问:“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陈清扬的语气里显着少有的冷酷决绝,“前几天不是叫南山给你腾了一间屋子出来吗?”
“……可,”江陵接受不了一向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哥哥突然说变脸就变脸,委屈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我一直是跟哥哥你睡的……为什么突然?”他扯着陈清扬的衣襟不肯松手,登时一脸惊慌,“……是不是江陵又做错什么事,惹哥哥你生气了?”
“没有啊。”陈清扬一脸疲惫地瘫回木榻里面摇头,“江陵没有做错事,哥哥也没有生气。”
“那……”江陵抽了一抽鼻子,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眼圈又红了起来,“既然江陵没有做错事,哥哥为什么要……”他颤抖着嘴角,“……为什么要把江陵赶出来?”
陈清扬看他憋不住要哭,怕自己又要心软,索性不去看他的眼睛:“哥哥没有赶你的意思,只不过江陵现在长大了,是大小伙子了,应该有自己的起居室了,做点私人的事,方便一点,你说是不是?”
“私……私人的事?”
陈清扬按着扶手站起身,看着面前低他一头的江陵温柔道:“江陵这么大了,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陈清扬说着,凑近他耳边悄声道,“难道不想带回家来过夜吗?”
江陵被他喷出的气音痒得缩了缩子:“可……可我现在……我只想跟哥哥……”话还没出口,见陈清扬神色微变,便率先转了话头,“我……可我一个人睡不着……”
“习惯不就就好了嘛,”陈清扬随口安慰一句,拿手指戳他的后脑勺,“你见过哪个二十多岁的男孩还每天光着身子抱着他哥哥一起睡的?嗯?”
江陵没躲,被陈清扬戳了个实心儿的,又见他哥哥今天情绪反常,也不敢再还口,只好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垂着头,陈清扬见他弟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顺手揽着肩把他推到了堂屋外面:“天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