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越刚刚走到大帐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几乎是怒吼一样的声音:“我说!我告诉你!”
安越转过了身,看到的是李玉思那张因为过度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怖的面庞,他不由得心生了几分愧意自己利用一个淳朴少年内心之中那单纯的正义感,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当真是……有着十分的罪过。
只不过,这一切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免于遭到危害而不得不为的举动。
正如阳先生所说的那般,一个人身份越高,地位越高,能力越强,所要担负的责任也自然越重,所要做的让自己于心难安的事情也就越多。
自己不仅仅是曾经那个安怀业,自己还是谭州义军首领安越,自己必须要从大局考虑。
“小兄弟请说。”安越直视着李玉思的眼睛,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打得笔直。
“他往南边的山里走了。”李玉思咬着嘴唇,小声说道。
“安民!”安越大喊了起来。
“在!”一直在帐外候着的安民立时入帐。
“传令下去,立刻以发现这位小兄弟的山头为中心,一直往南搜索,就算是把南边的山区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解倒悬给我找到,绝对不能让他脱逃了!”安越说着,也跟着转身出帐,“这一次,我跟着大家伙一起搜索,阳先生,这边就麻烦你坐镇了,还有这位小兄弟刚才所说的咱们的士兵想要杀害他的事情,也要麻烦你查个清楚,给这个小兄弟一个交待!”
“好。”阳充目送着急匆匆而去的安越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才吩咐帐外的士兵道:“让迟彦把负责带领这位李玉思小兄弟的士兵和他们那一组的灾民都带过来,我有事情要找他们。”
阳充安排完毕,才转过身,看着依然呆立着的,满脸狰狞和泪痕的李玉思,缓步上前,微微按了按李玉思的肩头,让李玉思重新坐了下去,自己则挨着李玉思坐了下来,说道:“小兄弟不必太过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安首领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最多也就是将他监押而已,不会害了他的性命。”
李玉思点了点头,但是目光之中却依然满是忧心。
阳充又略为一阵安抚,但是见李玉思心神恍惚,只是点头,便也只能摇了摇头,知晓李玉思只怕是在天人交战,自己也无能为力。
二人又坐了一会,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迟彦率先入帐:“军师,人我都带来了。”
李玉思的身份自然是早已确证过的,因此找到率领李玉思的士兵和一起行动的灾民也不难毕竟现在他们都是按各自分组聚集在一起,同吃同住,一同行动,没有散开去,也自然耗费不了什么时间。
那士兵和灾民带着满脸的茫然走入了大帐之中,他们其实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有事情要找自己,思来想去只怕也就只有他们队伍里昨日里少了一个人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他们已经串通好了口径,自然不会出什么纰漏,因此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却不慌乱。
然而当士兵第一个跟着迟彦走入大帐的时候,行完礼,一抬头的瞬间,整个人便如坠冰窟,一颗心更是不断地向下沉去,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变得慌乱不堪。
这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没有死,他居然还找到了军师告状!
该死!
自己必须要编个谎话,想办法圆过去!
士兵正想着,却被迟彦用手肘捅了捅,他才猛地惊醒过来,急忙往里走了两步,给身后的其他灾民让出了进入的通道。
其他的灾民进了大帐,却没有士兵那么慌乱,倒不是因为他们游刃有余,而是他们几乎连头都不敢抬他们听说了,这次可是谭州义军的军师要问他们话,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就只有低头哈腰的分,哪里能抬得起头来?
过去的县衙上,那些人敢抬头看县老爷的,都要被打一顿,更何况这个军师,那可比县老爷高了好几个档次,很可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那自然也是不能看的,不然凡人是要瞎眼的。
“你们都抬起头来吧。”阳充走到了那一串排开的灾民跟前,吩咐道。
“小人不敢。”灾民战战兢兢地说道。
“让你们抬头,你们就抬头,不然是有罪的。”阳充淡淡说道,这样的场景他早见怪不怪,自然有一套对付的手段。
一听说不抬头有罪,这些灾民立时便慌乱了,只能抬起头,而这一抬头,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一阵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