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擦亮,村老便已经吩咐人去挨家挨户通知村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寨子。
那些负责传令的年轻人虽然不解,但是却还是震慑于村老的威望,开始将命令传达下去。
霎时间,整个黑石寨便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所有人都沸腾了,愤怒,质疑,困惑,许多的村民都拥挤到了祠堂来,想要从村老的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村老自然不会说出解倒悬,也不会说出那一段满是令人绝望的阴暗的往事来,他反复地安抚着村民们的情绪,并且以村子的历代先祖昨夜托梦,告诉他黑石寨的天运已经到头了,先祖们无法再庇佑他们更久,他们必须在先祖们的保佑之下趁早向雁回山方向迁移,不然必将大祸临头。
这本来该是一个显得荒诞可笑的念头,但是在黑石寨这个祖先崇拜极其强烈的地方却并没有几个人敢质疑先祖神灵,更何况这么说的人还是村老毕竟,在这一百多年中,黑石寨正是靠着村老,靠着先祖的庇佑才风调雨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哪怕村民们再愤怒,再困惑,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接受,选择了顺从,开始回家收拾行李村老说,要在正午之前开始迁移,那这个时间到达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开始转移,这就是村老的权威。
村老完成了对村民的安抚之后回到了祠堂里,向在祠堂里藏着的解倒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完成了,解倒悬也跟着还礼,向村老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二人保持着沉默共处一室,气氛有些诡异,过了好久,村老才哑着嗓子说道:“仙师,敢问……您成功的可能有几成?”
解倒悬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我也只有尽力而为而已了,那怨魂被囚禁百余年,其间一直吸纳浊气,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强横无可匹敌,再加之有他人做了手脚,胜算难以预估。”
村老神色之间愈发悲怆,百余年前那位仙师被称为道法通玄却也无法解决的麻烦,眼前这青年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他哪怕是拼上命,只怕也是竹篮打水吧?
村老会这么想自然不无道理,包括解倒悬自己也在思量这个问题,虽然说那位仙师之所以难以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重要的掣肘乃是那位仙师始终心存一丝仁念希望能为那寡妇解怨,若是强行将其魂魄打散应当不至于如此艰难,但是这毕竟又过去了百年时光,自己哪怕是依仗天正,想要强行将那怨魂打散,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稍有不慎,只怕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上。
到了临近午时,村老便在解倒悬的陪同下收拾了祠堂内的先祖灵位,准备离去,临行之前,村老有些迷惘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祠堂,尤其是那些紧贴着祠堂上部铺陈开的人皮,他那双始终坚毅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一丝难掩的悲痛。
解倒悬目送着村老离开了祠堂,他转过身,回到了祠堂里。
他叹息了一声,天正顿时随着他的心念而动,如闪电一般在祠堂里飞纵了起来这一道道闪电四下横行,顿时在祠堂的墙壁上开出了几个透明的窟窿,一缕缕阳光顿时便顺着这些窟窿照入了这间常年不见天日的祠堂里。
阳光的照入使得那些从黑石之上垂落下来的怨气顿时瑟缩着向后退了回去,哪怕它们其实并不会被阳光灼伤,但是作为浊气的一种,它们对阳光这种清气的畏惧却仿佛天然地刻在了骨髓里。
村老讲的故事应该的确便是村老所知晓的一切事实,但是那却不是一个完整的事实。
因为那位仙师当初也对这些村人有所隐瞒,村人们也的确不知道这位仙师作为第一个进入祠堂的牺牲品他到底又做了一些什么。
解倒悬的目光落在了那块黑石之上,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位仙师的魂魄只怕便被拘禁在那块黑石之中,他试图用自己的魂魄来取代那个寡妇,来为那个寡妇解怨,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导致了那个寡妇变成那般模样的不只是他,还有那些村人,所以他也需要那些村人来为他们先祖的过错付出代价不断地增加拘禁的魂魄,迟早有一天,村民们的魂魄所产生的怨气能够彻底压倒那个寡妇,从寡妇那里夺走所有的浊气,从而为寡妇解怨。
解倒悬不知道在最后时刻,那位仙师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下这一切的,但是现在,他需要他的帮助如果他的魂魄之中还有一星半点的理性的话。
解倒悬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向着那块黑石走了过去,天正锋芒之下,四周怨气纷纷辟易,让出了道路,任由解倒悬在那块黑石之前停了下来。
解倒悬看着黑石,沉默了片刻,伸出了自己的手,贴在了黑石的表面之上与触碰石墙不同,他的手才一触碰到黑石,便立即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灼烧感,疼痛不可避免地蔓延遍了他的身躯,使得他的神情也不由得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块黑石早已被怨气所浸透,作为一个活人,接触这样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不感到疼痛?
但是解倒悬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非但不撤手,甚至还开始缓缓地将自己的神识向着黑石蔓延了过去。哈哈文学网hahax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