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城刚行二十里,到一处村落后忽有人来访。说是故交,其实也不过一面之缘。来人约二十三四岁年纪,胡冰岩,皖城富豪家公子,个头矮胖,在天台山下洪家客栈中曾与杨温有过照面。
“胡兄来此何为?”见到这位公子哥儿不避严寒,在驿站等后,杨温意外之余,单刀直入。“若有事情,尽管讲来,某能办到绝不推辞。”
“些许小事,请杨参军只石亭一叙。”胡冰岩笑说。一面对下人吩咐,‘青儿去把两只火锅炖上,本公子要宴客……’
“恭敬不如从命。”杨温欣然赴约,让侍卫头领魏从之组织安顿人马歇息宿营。
魏从之点头,虽转身去传令,却有一副傲慢之气遮掩不住。
石亭之内,片刻间只有杨温和胡冰岩二人。
“杨贤弟,吾观你这部将脑后有反骨,日后可要小心呐。”胡冰岩看似无意的提醒。
“哦,无妨,日久见人心。”杨温失笑,然后再三追问对方来意,胡某人只说:先吃酒,先吃酒。
很快有四五个小丫鬓端来两只铜火锅,烧起炭火,辅以青菜和肉类。唯一差别的地方是两块冰冻的狗肉,一块直接入锅煮了,一块先用温水浸泡着,等冰化开后才开煮。
咕咕咕,半个时辰后热气直冒,随着各类佳肴倒入,很快就可以吃了。
两人对饮数杯,彼此打开话匣。
唯独放在旁边的两锅狗肉尚在煮,声音格外刺耳。
“杨兄以为哪块狗肉先熟?”胡冰岩放下竹筷,陡然发问。
杨温看着先被温水化开,然后投入锅里煮的狗肉,稍加思索就道:“自然是先用温水化开煮的肉先熟……热水融冰反而比不上温水的效果,胡兄是想告诉某心急吃不到好肉吗?”
“哈哈哈,贤弟果然聪慧。”胡冰岩先连连点头,然后才正色道。‘我也是经过数次挫折才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想不到杨参军竟然一眼看出。’
“不瞒你说,我专程在此等候,是为同兄台做一笔买。”
“不防先说来听听。”杨温平淡道。“我当下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前往永宁城犒军,但这与胡公子有何干系?”
“是这样,胡某想做一桩奇货可居的大事。杨参军你看,这越地地处东南富豪地带,扼守南北财富要冲,往来的人流,车辆即便是在战乱中也不曾有一日停止。所以,我这位负责胡家南脉负责人赚的锥盆满钵,但这却不是某的志向。”
“愿闻其详。”
“我大哥在金朝当采办,官居三品爵位封县男……”胡冰岩满是不甘。‘他的生意已经遍布北地数省,可却是靠出卖自家人而来,所以,无论是为家族生存计划,还是为自己争一口气,我都要在太平军中投靠一位豪杰。’
“太平军中各地大帅和将领多如过江之鲤。”杨温不为所动道。‘我数月前还只是个无名小卒,现在负责的这一趟军务更是困难,说不定人头不保。在任何一个聪明人看来,你都选错了投靠对象。’
“不!按照行商规则,某这一局固然风险太大。然而从兵法上来说,选你是背水一战,失败的可能性固然很大,但胜算也不小。更何况,我相信你必会大获成功。”
“哦,何以见得?”杨温摇头笑道,‘此行成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你能忍。下临安而不据有,反到献给大帅;娶娇妻而不留恋,转身狠心远赴绝路。太平军中能打的大帅和将军多了,可能兼顾忍辱负重者,并无二人。”胡冰岩低声念出一句话道。“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在某看来,足下有潜龙之相也!”
“你想要什么?”杨温不觉手按刀柄。
“英雄也有惊讶时?”胡冰岩当即失笑道,‘我可为你打点疏通犒军关节,追加十倍赏赐,押送更多钱财来……渡过此劫。只希望阁下成功之后,某能求得一官半职足矣。’
此人终究还是不肯吐露全部真言。
“不怕他有所求。”杨温思索片刻,当即答应道。‘此等事本来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这样吧,等敬祥回来,你们二人共同操办粮草辎重之事。’
胡冰岩再度倒酒,恭敬道:“诚如是,胡某见过将军!”
“干!”杨温举杯,双方一饮而尽。自此,对于此行把握他又多出三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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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杨温身穿铁甲,勃然大怒立在道旁,整肃军令。
“将逃亡者,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