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媛与苏贾在包府待了数日,也是到了离去的时候。 自初回家到了现下分别,包媛真切感受到些许落寞。 “你如今是两个人了.......”包母叹气,“你都这么大了......” 包媛不吱声,她自然是懂为人娘亲的心思。 “娘,我走了。”她微微笑,坐在马车里朝包母朝包府挥别。 她是生了丝依赖的心,可接下来的路,还是要她一人走才行。 苏贾坐过来握住她的手,朝她浅笑。 “要回家了,媛媛。” 包媛许久未认真看过他了,这下离得近了,注意到他青白的下巴。 她难得应了他一句,“是啊,要回家了。” “小小应是在院里,媛媛定是想它了吧。” 马车刚停,苏贾又回到那副闲散人模样,笑着同包媛搭话。 狗儿在他俩离开苏府后,由苏贾派人送回了自己宅中,加上待在包府的几日,这狗儿与包媛已是有好些时候未见了。 包媛见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当下心不在焉的,走过院门未注意到迎面扑来的狗儿,一个踉跄差些被绊倒在地。 “小心些!”苏贾也是没料到这出,急忙探前拉住她。 包媛着实被这一下惊着,心也哐哐作响。 任由苏贾扶着,身子是有些瘫软。 “可是哪里磕碰了?” 包媛摇摇头,摆手示意不用再扶了。 “都怪这个小东西。”苏贾倒真松了手,转而说起地上毫不知情,仍旧欢快跳跃的狗儿。 包媛又是摇头,俯身抱起兴奋不已的狗儿。 “怪小小作甚,它能懂什么?” 未见狗儿几日,似乎长大了不少。 包媛掂量掂量它,嘴角溢出笑。 苏贾见那小东西得了靠山,胡乱地在包媛怀里蹭来蹭去,几次后腿蹬在其肚上。 他是心惊,然耳边是包媛的轻笑,踌躇了几番,还是乖乖闭嘴。 府里许久未有人住,稍显了几分清冷。只是下人们时常清扫,仍是原来的模样。 包媛把狗儿放下,任它去屋里屋外探索。 狗儿刚着地便撒开腿跑来跑去,约是提前适应了几日,如今是毫无胆怯样子。 包媛笑着看它虎头虎脑的乱窜,看见屋前的几株早梅已是谢了。 “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吧。”苏贾站到她身旁。 包媛点点头。 “会习惯的。” 包媛略诧异地看他一眼,本以为他要开什么玩笑,哪知是如此正经一句。 苏贾见她看来,微微一笑。 直至晚上吃饭时候,苏贾更是加深了这股子诡异感觉。 包媛习惯了他往日不着调的模样,这下受不住他摆出的温和做派,捏着筷子有些事不下咽。 便是刚得知她有孕时候也未这般温和过,那时刻微微笑的神态让包媛直起鸡皮疙瘩。 “你是怎么了?”她忍不住问出口。 “怎么?”苏贾眨眨眼,看着便无辜。 包媛只得摇头,不愿继续这话题。 “年还未完,你弟弟也未回来,我们便离了府,可是会招闲话?” 年里离了本家,却在包府待了数日,包媛前几日无心想这些,现下回想起只觉有些不知所谓。 她努力回想,上世的苏贾便也如今日一般随意,与自家人这般交恶吗? 可她记不起。 “都离了好些日子了,媛媛这还想着呢?”苏贾无所谓地笑。 他为她添了一筷子肉,“莫只吃素的,荤腥也沾些。” 包媛不语,她近日偶尔胸闷反胃,平日里荤腥也不多食。 她晓得是妊娠反应了,当年她怀霖儿时便是如此。 “不用担心,”苏贾漫不经心回道,“我那好弟弟不日便要回来了。” “是么......”包媛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反反复复地拿筷子拨弄着 “他同宋将军,会一道回来的。”苏贾顿了顿,补了一句。 这句道得突兀,却仿若带着万分的笃定。 包媛心里一动,有道莫名的感觉在心头呼之欲出。 缓缓抬头,撞入那双明澈的眼睛。 然方才听见的那抹异样仿佛是幻觉,眼前苏贾面上仍是熟悉的微笑。 满眼少年气,有朝气得紧。 然这股朝气也影响不了包媛,她约是被那宋姓名字招走了魂。 “你如何知晓......” 包媛怔怔地问,看着苏贾眼里烛火忽明忽灭。 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一侧留下浅浅的阴影,瞬时又抹去了方才的那股少年气。 俊秀的人儿大约是相似的,包媛此刻竟是觉得眼前少年与宋定有几分相似。 她看他嘴角又勾起,带着眼角微微也动了几分。 “只是这般觉得罢了。”他这般说道。 包媛想不出话来接,怔了片刻低头吃起饭。 苏贾也不说话了,他其实早已吃完,不过是假意夹着几筷子,借机会瞧着包媛吃。 饭毕,包媛的碗里干干净净,唯独留下了那块红肉,在白得净透的瓷碗里格外显眼。 苏贾看在眼里,沉默半响轻声地自言自语。 “你若真不欢喜,也不是非要不可.....” 屋里 包媛多点了些蜡烛手里拿着张纸。 “媛媛在看什么?”苏贾好奇。 “是淑媚送来的。”包媛自顾看着。 自上回腊八后她许久未与孙淑媚见面,然联系是没有断的。 她也不知从哪知晓自己有孕,欢欢喜喜地遣人送了她许多小玩意。 尽是些孩童的东西。 孙淑媚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让她好生养胎,过些日子便来瞧她。 包媛不自觉叹气,放下纸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有关与她肚里的孩儿,她并不愿与苏贾多说。 没了人言语,她只能憋在心头,自己同自己说。 然苏贾好似肚里蛔虫,几句便道出她这几日所愁苦的。 “是与孩儿有关?”他轻声问,生怕惊了包媛,“前些日媛媛可是问了落胎的方子。” 包媛手上一抖,身子僵直。 “我不留心看见的,媛媛那日放在了桌上未将那方子收起来。” 包媛听不出他话里情绪,睁大了眼心仿佛停住了。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她听见他不停,缓缓道着。 “却是我错了。” 包媛心里一悸,随后狂乱地跳。 “什么?”她以为是她听错了,看向了苏贾。 然苏贾点点头,站在窗边,真真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拘谨着。 “我只顾着自己欢喜,却是从未问过媛媛感受。” 这不长不短的一句话听得包媛如雷轰顶。 她想他定是故意的。 所有人同她说着好好养孩子,唯独他唱起反调。 “我欢喜孩儿,只当媛媛也是欢喜的。可想来媛媛从未同我这般说过,媛媛这几日眉头总是不平展,是在烦心这事,对吗?”苏贾慢慢走近了,伸手抚上包媛的眉头。 包媛睫毛胡乱颤抖,提不起心思回答。 可苏贾本就没有盼着她回,他还有许多话。 “我说不了假话,孩儿自然是重要的。”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低头看着她,“可在我心里呐,孩儿怎可能比得过你呢。” 包媛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仰着。 苏贾抚在她眉头的手稍稍盖住她的眼,让她瞧不清他。 “想做什么便只管去做。” “诸事有我,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