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媛随孙淑媚来到她的院落，一路瞧来有些空荡。　　“大家都去东街施粥了，就留的我们几个小辈在。”孙淑媚作解释道，“我本想同我大哥一道去的，可他不让。”　　包媛听了又是一笑，调笑道：“是以你一人无聊，才唤我来作陪？”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孙淑媚夸张地叫唤着。　　包媛只是摇头，任其在原地跳脚。　　“我拿我大哥作担保，我是真心欢喜你的。”终了孙淑媚板着小脸，极其认真地说。　　包媛被逗笑了，不再同她较真。　　孙淑媚将包媛带进屋，屋里烧着碳，一迈进便涌来一股热气。　　包媛感觉脸颊痒痒的，定是一冷一热受了刺激。　　连忙搓搓脸，她怕冷又怕热，更是个容易生冻疮的体质。往年便是冬日不冷，她也能莫名痒上一阵。　　孙淑媚已经脱了外衣，见包媛两颊红彤彤，不由疑惑道：“你这白里透红的，出门前也未见你用什么胭脂。”　　“定是天太冻了，喝些热粥暖暖身子，栗素，粥可是好了你去厨房问问？”说着便唤丫头端粥来。　　她早些时候在苏府已喝了腊八粥，同苏贾一起。　　“腊八定是要喝粥的，我家的粥呀可同你们京城不一样。”　　孙淑媚拉着包媛玩闹了些时候，开始在包媛耳边唠叨。　　包媛也才得知孙家本不是京城本地人家，是孙淑媚小时候自江南一带迁来的。　　“你快尝尝，猜猜里头都放了些什么？”　　“嗯......”包媛故作疑惑，却又转眼说了许多食材，“可是南瓜、桃仁、薏米.......”　　“你怎生知晓？”　　包媛偷笑，她如何知晓，是因宋定爱吃甜。　　堂堂男儿却爱食甜，听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包媛不笑他，只觉得这事在他身上便可爱极了。　　她寻了许多食谱，其中江南处得来的粥谱，最得宋定口味。　　她记得第一次熬给他喝时那眼里亮起的精光；记得他明明欢喜却故作深沉的模样；记得他刻意压着笑后复问自己的讨要。　　近日确实恍惚，颇有些庄周梦蝶之味，然这些记忆却未随着那蝶儿飞走。今日尝着腊八粥，包媛只觉过去日子愈发鲜活。　　不知她的宋定如何了？　　她舀一勺粥，放嘴边好生吹了吹，才放入口中。　　“真甜呐。”她叹。　　真甜，定哥今年却是喝不到了。　　“是啊，真甜。”孙淑媚不知她所想，在一旁附和，吃得很欢。　　　　傍晚时分孙淑媚满心的放灯活动，却是出了些难处。　　小厮去准备材料后许久不归，好不容易来了却是告知她俩因着几日大雪将精心备好的纸灯浸湿了。本是好好放在库房的，昨夜便拿出做准备，却未曾想下人未好好照看，将外头搬来的物什放在了一起，融雪后将纸灯整个弄花了。　　“真可惜，我盼了许久了。”孙淑媚整个人恹恹的，满目失望，“那几个纸灯是我托了秀阁的师傅做的，怎生会这般不小心。”　　“中街的灯笼款式也不差，定会有你欢喜的。”包媛也觉得可惜,但也不执著于此。　　孙淑媚仍是苦脸，转眼又一脸斗志。　　“我们快些走，去寻个最别致的。”她手挽着包媛，说走就走。　　中街便在城中心，离孙家不远。　　到了地方。孙淑媚笑意盈盈，心思便全在街边的摊头上。　　街边满是各式各样的灯笼，若不是街边还残余着雪迹，包媛只当是过元宵了。　　孙淑媚一蹦一跳的包媛被她也拉扯的一上一下，配着满街的灯火，此刻才真有几分新年将至的感觉。　　走至一处，包媛不觉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下子恍了神。　　往年按宋定的性子，是不欢喜来这种地方的，都是她强拉了他来。　　每年这般活动时，两人的对话也总如出一辙。　　“那个好看吗？”包媛会胡乱指了一物件，扯着宋定撒娇。　　“嗯。”宋定定会点头。　　“和我一样好看吗？”包媛便等着宋定入圈套，笑着挽过他的手臂，侧着身子轻轻地晃他。　　宋定会如何呢？　　包媛想至此不由笑出声。　　宋定会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挤出那句话，“没有，没有你好看。”　　宋定这个木讷的怎会说这般情话，通通是包媛这个坏心眼教的。　　“你下次呀，还要这般说，晓得了吗？”包媛自心底发笑，却决计不放过宋定。　　宋定只能点头，僵着身子任她胡来。　　少女时的她，活泛得像多不败的太阳花。　　包媛陷在回忆里，身旁不见了孙淑媚身影也不知晓。　　待她回神，才发觉周边只剩了她一人。　　见天色已黑，她皱起眉，寻起孙淑媚和下人们的身影。　　寻了许久却仍是不见，她倒是疲了。　　想着孙淑媚若是不见着自己，定会来寻的，索性寻了处台阶坐下，撑着下巴望来来往往的人。　　闺阁少女，挽髻妇人，笔挺青年......　　约莫都是来看烟火的，她这般想。　　她望来望去，怎也等不到孙淑媚。　　“真是顽皮呐......”包媛想起了自己，轻笑着感慨。　　“是啊，真是顽皮。”头顶有个声音附和自己。　　包媛乍一听到旁的声音吓了一激灵，忙抬头看。　　在一片橘色灯火的簇拥下，她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苏贾？”刹那的惊讶让她微张了嘴，忘了言语。　　“地上凉，快起来。”苏贾又开口。　　然此刻恰巧天空一道烟火升起，伴着那细碎的炸裂声，她只瞧见苏贾的嘴动了动，未听见他说了什么。　　“什么？”包媛不由得放大了声音，扯着嗓子朝他喊问。　　天上一束束烟花绽开，那红红绿绿的光全数打在包媛脸上，滑稽得很。　　苏贾忍不住笑了，趁着下一束烟火还未开始的当头，拉着包媛起身。　　“傻子。”苏贾笑着对包媛说道。　　“？”包媛皱起眉，对苏贾这一出不是很理解。　　“我找了你许久，不曾想你躲在这。”此时未有烟花的打扰，苏贾却故意凑在她耳边说话，“走吧，这便带你好好逛逛。”　　包媛却已从初见他的惊讶中缓过神，不自在地退后了几步。　　“你如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