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芒芒莫名其妙的看了韩青一眼,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绪很低沉,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就转身离开了。 戏剧社散了之后,曾芒芒就回宿舍了,她先是负气的把剧本扔到了床顶上,打开电脑开始看电影,一刻钟之后,她发现自己完全没心思看电影,只好又爬到床顶上,把剧本给摸下来。 剧本的首页印着四个大字《平行爱情》,下面印着几个小字:剧作者韩青。 曾芒芒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仔仔细细的研读了这个剧本,虽然她对平行宇宙理论了解的并不深刻,但是这个故事她看懂了。 外星生物不甚遗落的“空间对接器”可以将两个平行宇宙链接在一起,寒晓冬A通过这个对接器认识了夏青青B,夏青青B很明显认识寒晓冬A,但是寒晓冬A却从未见过夏青青B,而在现实中,他有一个女友沈安,两人在国外念大学时认识并陷入爱河,正在谈婚论嫁,通过“空间对接器”,寒晓冬A与夏青青B接触的多了,被夏青青B所吸引,而在现实中,他的女友沈安温柔、善良,给予了寒晓冬A全部的爱,寒晓冬A一直很矛盾,他在现实中遇到了夏青青A,两个夏青青虽然长得一样,但是性格却南辕北撤,寒晓冬A认为夏青青B所爱的并非真正的自己,而是那个死去多年的寒晓冬B,最终,他在结婚的前夜与夏青青B告别,将“空间对接器”扔在了河里,与现实中的女友沈安结婚生子。 曾芒芒很喜欢这个故事,只不过她觉得自己所扮演的所谓“女二号”其实是“女一号”,不但戏份重,而且还分为A和B两个角色,性格还截然不同,这种高难度的演出让曾芒芒开始胃疼。 她刚喝了一口热水,电话收到一条短信:“今晚七点,小剧场见,带剧本。”落款就是“韩青”。 正在打退堂鼓的曾芒芒赶紧回复了一个“好”,她想着,也许韩青已经开始后悔让她演这部戏了,今天晚上再好言好语的劝他一下,也许他就肯放过自己了。 晚上七点零三分,曾芒芒站在小剧场的门外,又开始发憷了,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了。 她想起来当年韩青忽然不辞而别时,自己经历的那些痛楚,想起来韩镇长说的话:“如果他没有告诉你,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我这个儿子,我是知道的,他重视学业与前途,远胜于其他任何东西。” 如今,他在海外留学七年,荣归故里,前程似锦,佳人相伴,必然更加庆幸自己当年的选择。 “当年热恋之时,他尚可以那样狠心地离你而去,现在的你,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曾芒芒在心里对自己说。 想到这里,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关节都变得青白了,终于,她扭开了门把手,走了进去。 此时的韩青,已经在小剧场等了她一刻钟,前尘往事也忍不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想到自己在曾芒芒的人生中也许只是轻如鸿毛,心里就好像装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所以,两人一见到对方,都忍不住蹙紧了眉头,脸色阴沉起来。 韩青看了一眼手里的剧本说:“我们开始排练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活马医了。” “别说的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韩青的口气让曾芒芒有些心烦,“这个角色不是我想演的,是你面子上过不去,硬逼着我来演的,您要要是觉得我不行,大可以现在换演员,我敬谢不敏,何必如此尖酸刻薄呢?” “呵呵”韩青忽然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你到底还是没变,还和十年前一样,浑身都是刺,之前见你不怎么言语,还以为你现在变得温柔乖巧了,到底还是老样子。” “哼,彼此彼此,”曾芒芒也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也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提前当前,两人心里都有点酸酸的,但是脸上和嘴巴上还是不肯放松分毫。 韩青舒缓了一下语气,说:“好了,不说了,提以前也没意思,还是快点排练吧,就凭你这股倔强的劲头,我相信你能演这个角色。” 曾芒芒想起此行的目的,清了一下嗓子说:“我觉得,你要不然还是找别人演这个角色吧,戏剧社这么多人呢,不是有好几个女孩都有演出经验吗?你大可以告诉别人是我烂泥扶上墙,逼得你换了演员,你不丢人。” “我不想换人,我觉得你演这个角色合适。”韩青摇了摇头。 “为什么?”曾芒芒不解。 “因为……你是这个角色的原型啊,”韩青的头转向别处,不看曾芒芒,“你自己没看出来吗?” “这……没怎么看出来。”曾芒芒有点吞吞吐吐,其实她不是没看出来自己和这个角色的联系,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在韩青的心目中有这样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初恋吧?曾芒芒这样想,无论如何,初恋总归是要在他的心里印上一点影子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气氛有点尴尬。 “既然是以我为原型的,那要是这部剧火了,版权费是不是我也有份?”曾芒芒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说了一句这样傻头傻脑的话。 “想分版权费的话,你就好好排练,好好演吧,要不然连公演都成问题了,还版权费呢。” “那好吧,那就开始排练吧,其实我台词已经背得差不多了。”曾芒芒笑了一下。 “真的吗?你不要吹牛好吗?”韩青不相信的神色,调皮地笑了一下,“那我们从最后一幕开始对台词,我就不相信你记得住。” “你就瞧好吧!”曾芒芒把剧本一卷,长腿一迈,就蹬上了舞台。 韩青笑了一下,也腿一伸,就站在舞台上。 韩青:“夏青青,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我就要和沈安结婚了。” 曾芒芒:“不,你说你不会和她结婚的,你喜欢的人是我,不管是在哪个空间里,你喜欢的人都只有我一个。” 韩青:“也许在你的世界里,寒晓冬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但是在这个世界里,韩晓冬和夏青青根本都是陌生人,你知道吗?前几天,我遇到了另外一个夏青青,她看起来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和你又是那么的不一样,她不会像你那样笑,也不会像你那样说话,她看我的眼神既警惕又陌生,甚至连职业,都和你完全不同,她是一个会计,而你是一个漫画家,这是多么南辕北撤的改变。” 曾芒芒:“所以,你想说什么?因为另一个夏青青,你不喜欢,所以连我也一起讨厌了吗?” 韩青:“不是,我只是想说,虽然我们俩生活在两个平行世界,一切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但是无数的变数已经产生,你爱得是那个十六岁时为了爱情而死去的寒晓冬,而我在十六岁时,都不曾遇到过你,我出了国,认识了沈安,也许她才是我此生的命运。” 曾芒芒:“那如果你十六岁时就遇到了我呢?你还会不会爱沈安?” 韩青:“我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因为我十六岁没有遇到你。” 曾芒芒:“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晓冬从来没有遇到过我,这样他就可以听从父母的安排,出国留学,他就不会因为父母的反对而喝醉酒,也就不会出意外,那么年轻就死去了。无意中认识你之后,我觉得我的愿望实现了,因为晓冬他还在另外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可是,我现在觉得你不是他,因为我认识的寒晓冬不会像你这样瞻前顾后,为自己的妥协和懦弱找那么多的借口。” 韩青:“是的,也许我真的是另外一个人,你的寒晓冬,早在十年前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死去了,而这个世界的寒晓冬,却愿意顺从命运,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一阵沉默,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曾芒芒:“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对不对?” 韩青:“对,我已经决定了。” 曾芒芒:“那再见吧,不,不要再见了,永别了,祝你幸福。” 曾芒芒的眼睛里忽然溢出了泪水,她赶紧擦了擦,但是没什么用,眼泪还是往外不停的流,她抽泣着,自嘲道:“你看,我居然还入戏了,说不定我真是一块做演员的材料。” 韩青则如鲠在喉,心里难受的不行,这些台词半真半假的,隐含着两个人的过去,如今和当事人一起演这部戏,其中滋味,难以言表。 韩青从口袋里掏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就要帮曾芒芒擦眼泪,曾芒芒要拿过纸巾自己擦,韩青抓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 韩青没有放开曾芒芒的胳膊,而是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滑,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曾芒芒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手腕上加重的力道给阻止了。 他又靠近她一步,两人站得很近,他看着曾芒芒浓密的眉眼,看着眼泪如同珠子一样滚落在她的酒窝里。 在这一瞬间,两人好像把对方给自己的痛苦和伤害都忘记了,似乎他们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只是单纯着喜欢着彼此。 韩青有一种想吻曾芒芒的冲动,而且他不准备克制自己的这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