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向晴空看去的时候，那太阳依旧高悬于空，却没了方才的光辉。

紧接着，一片云层破空而开，排排金光好像天梯一样自云层之中筛落。

殿前广场上，百官和混战的两拨人马都看到了这样的奇景，无不停下手上的事情，纷纷向那普照的金光看去。

求元真人似喜似狂，张开双臂沐浴在金光之中，放声大笑：“老夫苦苦求索几十载！终是大道得成！大道得成！哈哈哈哈！”

言罢，他赤红充血的眸子锁定徒弟明净川：“川儿看到了吗！这才是为师苦求的道！上辛，大斉，乃至天下！对为师来说，都太过局限！以破为立，大破大立！方可证道！”

“这是……”司天监监丞萧修率先反应过来：“求元真人得道了？”

“得道？得道飞升？”

白发老者得意而笑，他睥睨着这天下，俯首着众生。

在这血流成河的朝闻殿广场上，踩着大斉皇室的鲜血，他得道成仙了！

他要飞升了！

上下求索几十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必亲自动手，就能自如操控任何人的生死。

他知道，他的造化远不止于此！

远不止于此！

那金光自云层中洒落，云雾袅袅，仙乐飘飘，似有身披霞光的仙子以百鸟相伴，自上界降落人间。

在金光之中翩跹自如，令人不敢直视。

殿前广场上众人纷纷俯首下去，恭迎上天的使者。

求元真人最后不舍的看一眼他最心爱的徒弟：“川儿，为师要去了。”

明净川依旧在被那金针折磨，冷厉的眸光不带丝毫情感的看着他，如果可以，他想亲自将面前之人斩杀当场！

看到爱徒对自己充满仇恨，求元真人却也不恼，悲悯的看着他道：“为师一手将你抚养成人，绝不会对你动丝毫杀念，为师不舍得。但为师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让你在往后余生，受尽折磨……”

他笑了，最后心疼的看一眼这个徒弟，看一眼在人世间蝇营狗苟，负重而行的愚昧众生。

他心满意足的接受了来自天界的召唤，他在金光之中缓缓飞升，双足脱离地面，身轻如燕。

这金光就是上天恩赐的雨露，沐浴着他，荡涤着他，洗去他属于凡人的尘埃。

这雨露如此温暖，浇遍他的周身。

就像……

像……

他愕然一声，猛的睁大双瞳，双腿一蹬，剧痛扼制了他的喉管，让他几乎无法发声！

他挣扎着去摸自己的脖子，却抓到一把利刃！

眼前哪还有金光漫天，仙子奏乐！

有的只是无休止的沙发和争斗，以及……

以及，以及被太子赵琮护在身后的小太子赵瑞！

他不是把他杀了吗！

赵瑞没死？！

那他杀的是谁？

不！

障眼法！

他踢踹着双腿，欲要挣脱，但那软剑恍如毒舌一样，死死缠在他的脖子上，越是挣扎的厉害，那软剑就缠的越紧！

明净川额头落下豆大的汗来，他一手抓住软剑，一手钳制着求元真人的双肩。

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师父，虽已是百岁老人，一生炼丹的他，体内真气十足，只消片刻，便从他软剑之下挣脱出去。

太短了，瞳语术在他身上作用的时间太短了！

求元真人从这利刃之下挣脱，抹了一把脖子上沥沥而下的鲜血，发出一声嗤笑：“好啊，为师教你障眼法，便是让你用来对付为师的吗？”

“你又怎知这不是障眼法呢？”

求元真人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微变。

明净川以擒着软剑向他攻来，后者一个闪转，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落玉阶。

这才是障眼法？

什么才是真的？

难道他本该飞升，被这个孽徒留下来了？

眼见那软剑又再次逼来，他这次已不再躲避，而是正面迎将上去！

无论这是现实还是虚幻，都留他不得！

他倒不想，自己竟养虎为患！

“先生小心！”太子赵琮身着甲胄，几次想要插手帮明净川一把，，却因这师徒二人斗的难分彼此，他竟无从下手。

“太子哥哥……”赵瑞躲在他身后，靠在邱博身上，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又兀自死死抓住赵琮的铠甲。

“八弟！”太子心急如焚，两者不能兼顾。

“太子哥哥……太好了……嫂嫂呢？我，我大侄子呢？”

“都好！他们都在！”太子抓住他的手道：“你别说话了，先休息一下……”

“我是不是不行了……”赵瑞张张嘴，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眼皮沉的厉害：“我本来，也，也是抱着必死之心，想，想去见你和父皇……母后……”

“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邱博狠狠擦一把眼泪，将他死死抱在怀中：“殿下一定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