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眉头一皱,转身对毓泰道:“走,上爷的马车,爷送你去三井胡同。”
毓泰想着胤禛和胤禩兄弟两个之前牵扯颇多,如今为了妹妹他也该避嫌才是,便摆手道:“不用了,刚才受惊,这会子却是好的,不好总是劳烦八爷。”
两个人正牵扯着,后头又来了个白净的小太监,笑眯眯的问:“这位可是钮钴禄毓泰?”
毓泰应了一声。
胤禩却瞧见这个是毓秀宫的人,眼眸一暗,便听得太监道:“四贝勒正在毓秀宫,太子听说了您学问极好,因此想要见上一见。”
听说胤禛也在,毓泰便应了是,又向着胤禩抱拳便跟着太监又进了宫。
胤禩站在原地瞧着毓泰的身影全数没在了黑夜里,仿佛是被怪兽吞噬掉了,他站在原地半响,一步也走不动,好一会才道:“去毓秀宫!”
苏婉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难免担心,李氏那个人这几年是十分张狂的,保不齐又要做什么事情,她便又叫绿珠出去道:“叫老王头去宫门口打探打探,怎地现在还没回来。”
正好张德忠过来传话,笑着道:“四爷叫奴才回来传话,说是他跟毓泰都在毓秀宫里,叫小主子不要担心,早早歇息就行。”
竟然是在毓秀宫中,可见毓泰这次是十分出众的,苏婉松了一口气,叫夏颖赏了张德忠几两碎银子笑道:“公公拿去喝酒。”
张德忠笑容里多了两分真切,恭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心里想着外头巴结的多是苏培盛,像这位小主子这般对他客气的到没有,这个情谊他记下了。
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夜都深了,胤禛回不去贝勒府还是宿在这里。
李氏等到第二日也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动静,琴心从外头进来回话道:“说是毓泰根本就没有坐上那个马车,回来的时候是太子派人送的,王冬瞧见了早早就躲开了,不然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李氏这里懊恼的不行,瞧见桌几上的小玩偶,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便起身换了衣裳,带着一身的士气,又去找那拉氏要儿子。
又过了两日殿试放榜时才是真热闹。
毓泰还在那里抱着果果举高高晒太阳,宅子外头忽然传来喧闹声锣鼓声鞭炮声,果果吓的打了个哆嗦,毓泰埋怨道:“谁家这般吵闹,叫长福出去说两句。”
苏婉好气又好笑,叫柳氏抱着果果到屋子里面躲着,又叫夏颖拿了银裸子荷包出来,把毓泰推到前面去道:“这是报喜的人来了!”
毓泰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
报喜的人欢欢喜喜的喊道:“给探花郎道喜了!”
长福在旁边兴奋的发着银裸子赏着荷包外面的人将整个宅子围的水泄不通,官差给毓泰披挂上,把他推上了大马,喊道:“探花郎,游街了!”
众人又簇拥着他往外走去,比过年还要热闹。
苏婉坐在后院里听着前头这样的动静,心里觉得酸胀又觉得满足,从这一刻起她兄妹的命运便开始截然不同,将来便是年氏的人也不能轻易动了她的哥哥,而她有一个探花郎的哥哥在后头站着,她便不是那些人口中讥笑的贫寒外室,上不得台面,她的孩子也将会高人一等。
贝勒府里那拉氏的屋子里不知觉的聚了整个后宅的女人,宋氏是宅子里资历最老的,但生了两个女儿都夭折了,寻常的时候并不怎么说话,她感叹的道:“竟然是探花郎。”
是呀,竟然是探花郎,清朝建立至今,满人的探花郎倒是第一个,皇上那里必定是器重的,这个外宅的钮钴禄便是飞黄腾达了。
那拉氏却笑的喜气洋洋道:“这是天大的好事,毓泰是自己人,往后爷那里也能得个助力,爷高兴了,咱们自也要高兴!”
胤禛那里高兴了,三井胡同那个就得意了。
众人却也要随着那拉氏的话应是,面上都高兴起来,那拉氏那里要送一份贺礼过去,几个格格这里自也要送,大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却只有自己心中知道何等的嫉妒,何等的不忿。
胤禛到三井胡同的时候,苏婉挽着个髻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正一针一线的给胤禛做衣裳,她垂着眸,低着头,纤细白净的脖颈犹如白天鹅一般,安静的坐在秋光里似是惊艳了整个秋日,见他过来,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微微笑着站起来行礼,娴静美好,仿佛跟外头的喧嚣丝毫没有关系。
胤禛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拉着她坐下来,柔声同她说话:“叫人给毓泰多准备几身衣裳,外面的宅子也收拾起来,皇上和太子都很赏识他,想要叫他在翰林院做侍读学士。”
这可是莘莘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官职,从这一步开始的人,往后必定是封疆大吏。
胤禛没说的是因为毓泰的缘故,太子那里对他十分的友好。
他怕苏婉不知道侍读学士的意义,便又细细的讲解了一番。
晚上宫里还有琼林宴,胤禛又去看了看果果便走了。
苏婉抱着果果在院子里坐着,不自主的看向了远处,眼里是明亮的光。
自毓泰中举后,她和果果便开始脱胎换骨,从前一辈子也不过一个没名分的侍妾,到这一次进了宅子怎么也会是个上了玉牍的格格,到那个时候在生下孩子方是稳妥的。
她垂眸坐在庭院里一针一线的做着衣裳,秋风吹过树影婆娑,满园菊花飘香,她的财富在积攒三年回去便有足够的财力支持,那时候店铺都上了正轨,她便是不常出去也都是妥帖的并不用她多操心,那会哥哥的优势渐渐凸显,她在后宅里才能挺直了腰板生下儿子。
她要的从来不止复仇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