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细密,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季愈发凉意渗人。
莲跑了一趟宝记,将昨日主子看完的账簿送了回去,掌柜的对这位看起来分外干练的姑娘很是热情,直言过几日自个儿吩咐小二过去取便是,不敢劳烦姑娘如此天气刻意跑一趟云云。
莲念着主子很快便要醒了,婉拒了掌柜“喝杯茶暖暖身子”的建议,屁股连凳子边儿都没挨着便又急匆匆往回赶。
初春的雨,雨点子不大,飘忽得很,打着油纸伞用处也不大,一趟并不远的路赶了个来回,连头发丝儿都沾了层细密的水珠,在早春里多少有些令人不大舒服。
莲看着近在咫尺的言王府大门,单手拢了拢衣襟,低头加快了脚步。
迎面走来一女子,浅绿色的长裙,裙角绣着细碎的花,颜色只比布料的浅绿稍微深一些,花形小巧而不起眼,若非被雨水打湿加深了色差怕是并不容易发现。
并非时下隆阳城贵族女子喜欢的款式。
女子一手提着裙裾,步履间露出同款花形的绣花鞋,雨天里也是小步走得优雅而轻缓。
油纸伞遮挡了视线,莲抬了抬伞,女子却已经从身旁经过,只看到一抹纤细身形,和雨幕里淡淡的未知馨香。
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
和这春雨格外应景的美,带着婉约的江南味道。
如此想着,莲又拢了拢衣襟,快步走了几步走到王府檐下,收了伞剁了跺脚,将裙子上细碎的水珠抖去,之后有段长长的走廊,不必撑伞。
门房小厮见是她,迎了上来,话还未说,手已经递出,“莲姑娘,方才有位小姐递了拜帖,说是给二小姐的,正要给送去呢。既然您来了,小的就偷个懒,还烦请您给带进去吧。”
黑色丝绒面皮,烫金“拜帖”二字,扎着好看的红丝绳。
很熟悉,昨日刚收到过一封。
莲点点头,接了,正要离开,转念一想,回头又问,“何时送来的?可认识是什么人?”
门房小厮摇摇头,昨儿个不是他当值,自然不曾见过,“倒是不认识,面生得很啊,倒是和姑娘赶巧错开了,姑娘前脚回来,那位小姐后脚刚走,便是姑娘来时的方向,指不定还打了个照面的。”
那位浅绿裙装的女子?目光落在过于高调的拜帖上实在不搭得很啊。
没有打算继续问,左右自己也不曾见到那女子容貌,她点点头,说话间有些漫不经心的敷衍,仿若走神了,“如此,我带进去给主子便是。”
“谢姑娘嘞。”那小厮年纪不大,一笑间有颗酒窝,几分孩子气。
拜帖还是如昨日,里头十二个字,“酉时三刻,秦记酒坊,不见不散。”
连字的位置都一般无二。
甚至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料定了言笙并不会依言赴约,于是一次性写了许多份拜帖,每日送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