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担忧道:“莫言,你怎么在这儿?”
邱莫言抹了把眼泪,涩声道:“我来救你们出去。”
周瑞昌并不喜悦,他透过邱莫言看了眼外面打的情况,神色落寞,道:“好孩子,就你一个人吧,你救不了我们一家子,回去吧。”
周淮宁有些不敢置信,道:“爹!难道爷爷和敏儿她们就要等死吗?”
周瑞昌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滚回去呆着!”
邱莫言也有些惭愧,低头不敢看周瑞昌的眼睛道:“淮安他救得是杨廷和的子孙,我找不来人手,所以只能一个人来,伯父对不起,但我至少能带一个人走!”
周瑞昌摇摇头,道:“诶,是老夫立身不正,教子不当才有今日。那逆子做事不计后果,已铸大错,我们这一支嫡系,现在被关在这儿,若不逃,其他旁支还有活路,若逃了便是累及全族的大罪。”
“老夫虽依附杨廷和,但交情不过泛泛,其密谋毒害先皇,我未曾参与,侥幸躲过厂卫清算,以为可以苟延残喘,没想到栽在这逆子手里。老夫出身江湖,行事不拘立场,为高位,行贿于杨廷和,周家并不欠他的,可惜,是老夫满下此事,酿成大祸,那逆子是个认死理的,害了全家呀!”周瑞昌老泪纵横道。
其中原委竟是如此,邱莫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淮安心念杨廷和提携之恩,却不过是亲父贿赂所得,到最后,却害了自家。
周瑞昌看着邱莫言,哀声道:“莫言,你是个好孩子。答应伯父谁都别救!出去后,找到淮安,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啊。”没人不想活,可是做人要考虑太多了,他不能像周淮安一样,不计后果,周家在安徽家大业大,旁支甚多,他不想落得杨廷和那个下场。
邱莫言看着周瑞昌哀戚的面容,忍痛答应道:“伯父,我答应你,你放心,我一定找到淮安,好好过日子。”
周瑞昌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咽下了要说的话,只道:“快走吧,快走吧,被发现就不好啦。”他想说,若是周淮安死了,就让莫言不要耽误自己,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不想说,不是不想莫言好,而是不想去想这唯一有可能活下来的儿子会死。
邱莫言又默默探看了周府女眷,忍着眼泪离开了北镇抚司。
留着周瑞昌抱着弟弟和老父痛哭忏悔。
大同府。
周淮安一行人中,范氏商会的一名鞑靼装扮,两侧头发扎成两个辫子,分别挽起垂在耳边,头顶一个方块小刘海儿,背着长弓的男子,忽的勒马停住,面色警惕,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前面有一队人马。”
范氏商会的人立马住脚,领头的范管事问道:“乌日塔那顺兄弟,可瞧见是几个人。”
“太远啦,我只能看到一列,大概二十多人左右。后面应该还有。”乌日塔那顺道。
周淮安一行脸色阴沉,那虬髯刀客王顺恨声道:“妈的,又是狗日的锦衣卫,一路他们没少给我们添堵。足折了六位兄弟。”周淮安本是带着三十来人,如今只剩下二十多了,不过范氏商会这一行人不少,还押着货,足带了两百来人。
范管事挥手道:“先将货物放在这儿,把人解决了再回来拉货。”
周淮安也道:“两个孩子也先留下吧,待会儿的场面不适合他们。”
范管事不置可否,指了两个人留下看货看人。
乌日塔那顺自信一笑,道:“再往前十五步,就是我的射程,我可以先解决几个。”
周淮安听此神色也有些惊异,这距离不远,至少他还没看见人影,有些夸张了吧。
却见范管事自豪道:“乌日塔那顺兄弟可是鞑靼的射雕手,百步穿杨都是小意思!还是察哈尔的阿剌克汗器重我们东家,才将乌日塔那顺派给东家,做护卫的。”
周淮安看着范管事与有荣焉的表情,心里十分古怪,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果真,迈出第十五步后,乌日塔那顺弯弓搭箭,长弓形如满月,他瞄准眼中那一小小的身影,带着骨质坡形扳指的拇指和食指一松,箭发如飞,转瞬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乌日塔那顺又迅速开了两弓,射出两箭后,周淮安等人便拍马径直往前冲了过去。
锦衣卫这边,众人肃声静待,却见叶孤城忽的飞身而起,他本在陆文昭身后骑马,飞身后,一脚轻点陆文昭右肩,一手握剑,又是一个跃身,整个人迅速飞出陆文昭面前五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