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这边更是丝毫不加收敛,他接了活计,自然不可能只看这些上折子的人,这可是他们宦官排除异己的大好机会,他凭着皇帝下的旨意,以勾结杨蒋谋逆之罪的名头,带着西厂四处抓人。
很快便将国子监学正陶滋、刑部郎中相世芳、翰林编修王元正等多人抓进了西厂,还给这些人罗织了罪名,砍头的砍头,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没有一个人能囫囵的从西缉事厂出来。
还将这把火烧到了地方,朝野上下为之一肃,谷大用迅速取代刘瑾,刘喜之流,成为了文官心中欲除之后快的新的大阉宦。
十三日,锦衣卫终于在京城一处府邸抓到了毁容的南王世子,其在诏狱中对自家谋逆一事供认不讳,南王以白云城在南藩腹内为柄,要挟白云城主叶孤城参与谋逆。
本是要求直接行刺皇帝,可是叶孤城不肯应允,只答应为南王行调虎离山之计,可惜,谋划的好好的,朱厚照人却并不住在紫禁城,反而天天待在豹房。
对南王一系厌恶至极的朱厚照,直接下旨先着锦衣卫暗中将南王及其家小全部押入京城,等候发落,等事了,就除去南藩。
曹正淳率人围了白云城主叶孤城在京城的落脚处,与其密谈之后,由叶孤城通知西门吹雪择日再行比斗一事。
十五日,朱厚照拖着病体,去了西四牌楼,一众文武大臣早早的等候在此,还有一大批看热闹的百姓。
朱厚照裹得严实,整个人精神头看着还行,只是眉目阴沉,配着他瘦削的面容,让人瞧着心里发寒。
“让你们来观刑,就是让你们瞧瞧这谋逆的下场。咳,今日只是犯官,等他们的家眷都转到京城,朕再请你们看一拨砍头。今天花样多,各位爱卿有的瞧,朕已经着锦衣卫监督,若有哪位爱卿闭着眼的,也就不用在京里待了。咳咳,好了,开始吧。”朱厚照的声音自然不足以让全场听到,可是曹正淳跟着呢,由他运功,皇帝的声音便传遍了西四牌楼。
自朱厚照南下亲征宁王藩之后,除了阁臣,没人再见过皇帝,也从没想过皇帝会和他们一起来西四牌楼观刑。今日一见,这皇帝的状态显然是大大不好了,昔日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只余骨瘦如柴,病气缭绕,眉目间神色阴郁,看得众人心中一跳。
往日里,这个皇帝虽然被骂昏君,可是这些在京的官儿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朱厚照不喜文治,一心想着要做什么劳什子大将军,大元帅的,想要挽回英宗被俘之后,武勋地位骤降,朝野扬文抑武,君臣离心离德,边境烽烟四起的局面。
可惜,他的种种举措,让文官群体骂声四起,这些人并不在乎这个国家怎样,他们只重视自己的利益。
朱厚照利用刘瑾整理盐务;大量收购土地,充作皇庄,并以极低的地租租给农人耕种,一定程度抑制了土地兼并;多派税监收取商税;清查各省财政严打贪污腐败,揪出数以百计的贪官;还建立了官员考察制度和上工时间,无故不得旷工,导致官员骂声一片!
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的官员,更喜欢的是不作为的皇帝,而非朱厚照这般能折腾的,虽然借着阉宦之名,可是,谁又瞧不出来皇帝的手笔呢?
他们的切身利益被触动,皇帝不能动,刘瑾便是最大的靶子。污蔑,栽赃这些手段层出不穷,最可笑的是,到了后面他们自己都信了。
朱厚照瞧着这些衣冠禽兽,冷笑道:“叫锦衣卫行刑吧!三千多刀,一刀都不能少!”他心心念念的刘大伴就是被这群人害死的,今天也算是给大伴和自己报了仇了。
凌迟这门手艺,掌握的人还真是不多,好在许显纯拉着几个掌刑的锦衣卫连着学了两天的片肉手艺,这才能让三位大学士,两位司礼监大太监,一位东厂督公和太医院令一起受刑。
几位平日里衣冠楚楚,地位不凡的人,迅速便被剥去了衣服,又每人罩了一张渔网,行刑还没正式开始,官员和百姓群体便躁动起来。
百姓们都是来看热闹的,这西四牌楼多有砍头凌迟之事,他们都习惯了,可当朝大员被剥的光溜溜的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不免兴奋。
官员群体则是议论纷纷,都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心中更是骂朱厚照残暴如桀纣,更有几人,当场抬袖拭泪。
站在朱厚照位置下方的江彬冷眼看着,指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和管不住嘴的,对着身后的田尔耕道:“这几个人是把陛下的话当耳边风了,带几个兄弟,把他们拎到近前来,我看谁敢再哭,着人把名字都记下,完事儿了统统带走。”
“卑职这就去办。”田尔耕忙应声。许显纯在一旁默不作声,全不见前两日的嚣张跋扈。果然,他的动作还是惹了江彬的忌惮,之前江彬还口称“许兄弟”,现在却是再也做不出那种亲近样子了。
自有功夫好手点了杨廷和等人的穴道,防止其挣扎不休,因怕其冲开穴道咬舌自尽,锦衣卫还卸了几人的下巴。
这才操着刀从胸前开始片下了一块铜钱大小的肉片,手腕一抖,便抛到了天上,这叫“祭天肉”,这时,身边候着的人便开始报数。
随后,又将几人头上的肉皮隔开,耸拉下来的肉皮将将盖住眼睛,这叫“遮眼罩”。这是为避免犯人和掌刑之人四目相对,影响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