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把屏幕转到了他面前，许昼抬头看去，上面是一段“认罪录像”。

“我在资助沃伦实验室，进行一项非法的研究。”

“为此，我们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区。”

……

“有631人丧生在我们的实验中，包括271名儿童。”

“是的，他们中有的人是病死的，有的人还活着，但最后被‘处理’了。”

……

“做出这一切，我并不后悔。是，我是疯子，这就是我这个疯子毕生的梦想。”

许昼看着自己的父亲平视向前方，语气平缓地陈述着罪行，表情空洞而麻木，眼中神采全无，像是……丢了灵魂，只剩躯壳。

他根本不认识这样的许程岳。

“……你们的地下实验区，位于沃伦与格林交界处，格林市东北区，坐标43.21/136.44，是吗？”快到末尾时，视频的画外音询问道。

许程岳低着头，嘴里嗫嚅着：“是。”

许昼忽地站了起来，再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惊愕地看着屏幕上的坐标。

这和一周之前，沈歧仓促离开，而后给他发来的那个坐标，一模一样。

沈歧为什么会到那种地方去？难道真是许程岳派他去的，他并没有对自己撒谎？

许程岳真的……在秘密进行非法实验？可他的生活工作里没有任何一点与之沾边的事，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

见许昼终于陷入惊慌，不再倨傲地看着自己，凯斯愈发得意了。他收回屏幕，讥讽地笑着：“我说，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看看你现在，没了爹妈什么都不是！我劝你好好想想，自己是该继续嘴硬还是老实认罪！”

他走过来，解开了许昼的镣铐，将他朝外面推了一把：“走！”

许昼被他推着，离开了牢房：“干什么？”

凯斯不耐烦道：“让你走你就走！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一直到了空荡荡的地下大厅里，许昼才忽然明白过来，他们是要转移自己。

毕竟格林市调查中心是隶属联邦的正规执法机构，在督察组的眼皮底下私自关押未定罪的嫌疑人，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

凯斯一路推着他，最后在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他刚要开门，许昼忽然叫道：“等等！”

他问：“沈歧呢，他在哪里？”

“什么神奇？”凯斯听岔了。

“我问你沈歧在哪里。”许昼说，“你们不是也抓了他吗？”

作为与家里关系密切的人，沈歧必然受到了调查。如果他们发现他在1月3日当天去了麦克斯山区，认罪视频里的“地下实验区所在地”，必然会逮捕他，讯问他，以获得相关的证据。

“什么神奇不神奇的，他是你什么人？”凯斯一脸莫名其妙，“你档案上就没有这号人！”

他暗自嘀咕着，这人是不是被关久了，看上去很正常，实际上妄想症都开始发作了。

“什……”

许昼彻底怔在了原地。

……什么叫没有这个人。

他还在愣神，凯斯已经将他推进了房间里。里面是浴室和更衣室，大概是要让他在离开这里讪，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的犯人”。

许昼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自己要被转移的事。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凯斯说的话。

——沈歧没有被调查，没有被关押，甚至连凯斯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在自己生活中留下那么多的痕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要么，是凯斯在撒谎。

要么……

许昼根本不敢想那个可能性。

沈歧怎么可能……会是幕后的那个人。

破旧的囚服被清洁机器人收走了。心乱如麻地完成清洗后，许昼换好刚送来的崭新囚服，再走出去时，屋外却多了一个人。

来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提着一个小型医疗箱，正在冲凯斯温和笑道：“一会不是要……我来给犯人检查身体。”

这是许昼这六天以来见到的第三个人。他看上去像是医生，衣服上挂着工作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葛兰。

凯斯怀疑地看了葛兰一眼，又看了看刚走出来的许昼：“去吧。”

葛兰走了过来。他放下手里的医疗箱，让许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我来给你做例行检查，请你配合一下。”

许昼点头，没说话。

葛兰刚要伸出手来，凯斯忽然叫道：“等等！”

他问：“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葛兰回头：“啊？”

凯斯沉下了脸色：“手伸出来！”

葛兰有些不明所以，朝着他摊开了掌心。

那里面空空如也。

凯斯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睛。刚才他分明看见里面有红光一闪而过。

为了掩饰尴尬，他说：“没事了，继续——快点！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葛兰收回了手，继续自己的检查工作。他给许昼量了量体温，又检查了五官和四肢，还提高音量问了他几个问题。

当他检查到手臂的时候，忽然扯了一把许昼的袖子。顿时，许昼感觉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滚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和他的皮肤贴在了一起。

凯斯站在五米开外，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终端。

“把这个东西给我的人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葛兰看似在检查他的手臂，声音小的近乎耳语，“他说，‘再等等，我来接你’。”

“……”

许昼的心跳空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