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手里还端着餐盘,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埃文在说什么。
他大跨步走了回来,凑到埃文的屏幕上一看:
[埃文:你今天让许昼的生活助理去干什么了?]
[许程岳:我让他送许昼去发布会。]
[埃文:你不是有别的工作安排给他了吗?]
[许程岳:谁说的,许昼吗?他骗你的,我没给沈歧安排别的事。]
许昼:“……”
他盯着屏幕上那句“他骗你的”,问:“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
埃文却数落道:“你怎么对身边的人一点戒心都没有?我昨晚看了你在卡莱之心的监控,沈歧突然走过来砸你的杯子,你就对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你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许昼。那个给你下毒的李睿明拒不招供,你不好好调查清楚,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问过他了。”许昼问,“他之前看见李睿明朝杯子里放东西,所以才……”
埃文揉了揉眉心:“他说什么你就信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帮凶之一,想作案又反悔,这才砸了你的杯子?”
“不是的,舅舅。”许昼下意识地反驳,“你不了解他。他不是这种人,也没必要对我干什么。”
如果有,那何必等到现在。
埃文摇头,指着屏幕,语重心长道:“你是该信自己的父亲,还是信任一个外人?”
许昼沉默了。
在突然离开这件事上,沈歧确实对他撒了谎。可这个谎言太拙劣,太惹眼,一戳即破,沈歧不应该想不到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岔开话题:“时间快到了。”
“那我们先去发布中心,回来再说这件事。”埃文说,“也许你该换一个生活助理了。”
许昼不以为意,“嗯”了一声。
从埃文家到发布中心只有十分钟车程。他靠在座椅上,想着埃文刚刚说的话。
“该下车了。”
车停稳后,埃文转了过来,见他面色不佳,问:“心情不好?”
“没。”许昼随便应了一声。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埃文失笑,“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没有。”许昼先是摇头,“不算讨厌。”
又补上一句:“也不喜欢。就那样吧。”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埃文看破不说破,笑道,“时间要到了,快下车吧。我还得去公司,就不送你过去了。一会记得多笑笑,要拍照呢。”
许昼点头,下了车,由埃文的助理带着,朝发布中心走去。
发布中心门口围了一群记者和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原本有些无所事事,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见他过来,他们纷纷来了精神,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向他提问。
助理为他撑着伞,被他们一挤,险些撞在他身上。现场的安保人员不得不过来维持秩序,从人群中勉强分出一条路来,让他通过。
“您好许昼先生,请问您当时是怎么想到投资苏亿的?您现在觉得自己成功吗?”
“许昼先生,请问您和丽芙小姐的订婚传言是真的吗?”
“许昼先生您好!我想请问,您现在还是单身吗?您和凯瑟琳小姐是什么关系?”
……
许昼听了几句记者的提问,发现都没什么营养且莫名其妙,基本都是在八卦自己,根本与发布会内容无关。就算是他回答了,估计也会被放在娱乐新闻的头版里。
但见到镜头,他还是习惯性地微笑起来。今天他换上了正装,摘掉了那枚扎眼的耳钉,银白色长发服服帖帖地披在身后。他原本就肤色偏白,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这会敛去了眼底的锐气,更显得温和而无害。
摄影师连忙伸长了手拍照,恨不得把摄像机怼在他脸上。
许昼被挤了一路,好不容易才进了发布中心,来到苏亿制药的会议场地里。负责人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许先生,这边请。”
他将许昼领到了摆放着姓名牌的嘉宾座位里。许昼刚一坐下,就有人凑了过来:“来得这么早,太给我面子了吧。”
许昼转过头去:“苏亿?”
苏亿在他身边坐下,拿手给自己扇风:“你不热吗?我快热死了。”
苏亿今年刚二十四岁,黑发,身形瘦削,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如果单看他的外表,很难想象他会是苏亿制药的创始人。
“你们准备开多长时间?”许昼问。
“不知道,两个多小时吧。”苏亿说,“一会结束了去吃饭?”
许昼说:“我有事。”
“大忙人。”苏亿装模作样地叹气,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苏亿:“你的血型是什么?”
许昼:“?”
这是想拿他试药吗?
“A型。”他说,“干什么?”
苏亿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没没,没事,没什么——哎我们主持人来了,我先过去了啊,拜拜!”
苏亿走后,又接二连三地来了许多人向他问好。有少数是研究员,其余大多是公司的其他投资人。
投资人对发布会一知半解,吹捧他倒是很有一套。一会夸他有他外公年轻时的风范;一会说他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和父亲的气质,如何如何风度翩翩;最后连“小王子”这样恶心人的称呼都搬出来了。许昼听得虽然尴尬,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受用,心情比方才好了不少。
等他应付完这一大群人,发布会已经快开始了。主持人与其余嘉宾都已经就位,后面的来宾区更是座无虚席,更有好几十台摄像机蓄势待发。这次的发布会异常盛大。
许昼没理会那些冲着自己拍个不停的人,打开个人终端,点进最上面的联系人。
他打字:你在哪里?
想了想,又删了,换成: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