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在前殿祷告,煕鸾并不相信这些,趁机带人去庙外,寻找耳闻的王一贴。天齐庙香火并不算鼎盛,也还是个不小的庙宇了,占了一座山头,庙外平缓之处,贩卖香火、拂尘、佛珠、根雕、小吃的商家足有一条街,也有几处茶寮,几家小吃店面。庙内安静气氛一扫而空,一片嘈杂之声,由庙内来到庙外,才觉得由净土回到尘世。 在各种小贩的吆喝声中,庙门左侧一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还算显眼,拂尘插到背后,身旁挂着一个布幡,上书,丸散膏药,色色俱备。 “来哦,瞧一瞧,看一看,丸散膏药,色色俱备,又有神奇膏药贴,包治百病啊。。。”招揽顾客的道人,应就是传说中的王一贴了,煕鸾查到他的来历时,便想起红楼梦中宝玉曾与一道人寻求贴女人妒病的方子,此人胡诌了一番‘疗妒汤’之事,自己当时便觉甚有趣味,与同窗好友讨论许久,是否这‘疗妒汤’影射晴雯因袭人的妒意而惨死。 “听说道长有西域奇药?”煕鸾隔着帷帽,拿起摊上的一贴药问道。 王一贴见戴着帷帽,身边跟着家人、丫鬟的煕鸾,便知是大户人家烧香的小姐,心内暗喜,“自是有的,贵人想要治何症候?贫道这里丸散膏药,色色俱备,西域的药材吗,倒是也有,贫道曾有幸跟随商队去过西域,党参、当归、黄芪应有尽有。。。。。。” “西域草乌头,可有?”没有再听王一贴的废话,煕鸾直接开口。 谁知问到西域草乌头,王一贴便面色一变,“贵人,找这草乌头是为何?毕竟属于毒物,贫道怕惹祸端。” “无事,家有中风老者,入药而用,因听闻西域草乌头药效更佳,遍寻不着,听说道长近年曾去西域,是以随口一问,若无,南方的草乌头也无不可。”煕鸾并不能说史氏中毒之事,因曾读过点子医术,知道草乌头各地均有,可主治中风,祛风除湿;温经散寒;消肿止痛。 “那贫道就放心了,西域草乌头倒是有,只在家中,今日并未带来,贵人若不急,明日派家人来去,也无不可。”听闻煕鸾的解释,王一贴没有再追问,放下心来。 “不必,家住较远,家人这便跟随道长回家去取吧,耽误道长生意,家人自会有银两奉上,请道长放心。” “如此,就麻烦这位家人了,请随贫道来吧。”王一贴说完,便招呼旁边卖香火的小贩照看摊位,带着小厮长贵而去。 了了大半心事的煕鸾,带着随后的紫萱春华,往后山而去,听闻天齐庙后山一片山桃花,开的正好。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古人各种描写桃花的诗句,在煕鸾脑中冒出来,缺并未宣之于口,才女并非人人想做,何况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王家女。 微风轻拂,片片桃花随风而落,花香沾袖,即使煕鸾非伤春悲秋的黛玉,也不禁为这春天的生命气息而陶醉,摘下帷帽,递给身后的紫萱,闭目轻闻,一阵风吹来,仿佛要随风而去。 煕鸾不知,自己偶发感慨的时候,会被人看去,并放在心上,来人本待上前,却似乎想起何事,转身入桃林,片刻不见了身影。 兜兜转转,片刻此人已来至一处草亭,庭中两人,正相对品茗,亭外护卫已隐入林中,不露身形。 “紫英,可是回来了,以为你尿遁了呢”亭中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已站起身来,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身旁的青年虽一身贵气,不怒自威,外貌却与此少年相差甚远。 “世子。。。哦,王爷和殿下品茗,本公子是个粗人,牛角牡丹,就不掺和了。”亭外少年说着已入亭中,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茶杯放下,露出一张色如春晓的姣好容颜,若是个女儿身,必是倾国倾城之貌,可惜是个男儿。少年年岁只十二三,然行止自带一股豪气,倒不会引人误会性别,此人正是林中之人,正是镇北将军冯唐之子,三房冯氏族侄,煕鸾闺蜜冯玉莹之兄,冯紫英。 “紫英,还做着你游侠儿的梦呢,冯将军必不会允。”站着的少年,就是新上任的北静王水溶,年前老北静王马上风,虽未去世,也起不了床了,年后由圣人做主,北静王嫡长子水溶袭爵成为新的北静王,当年北静、南安、西宁、东平四位郡王随□□出生入死,本朝建立后,被封世袭罔替郡王爵位,分别镇守本朝四面边疆。天下承平日久,除西宁、南安郡王需要镇守边疆外,北静、东平二王,早已移居京城,并不在军中任职了。 这边煕鸾已回转正殿,和冯氏汇合。 “鸾儿,去后山了?每年这片山桃开的时候,婶娘都要来一次,你和姐姐也爱这个,她出阁了,也没人婶娘来吃桃花饼了。新出炉的桃花饼最是香甜,婶娘闺中就好这一口,一晃眼,婶娘都是做外祖母的人喽,老了老了。” “婶娘,和姐姐现在夫妻和睦,外甥女漂亮可爱,来年再生个大胖侄儿,婶娘还不乐歪了嘴,就没空感叹了。” “你这个猴儿,就会哄婶娘开心,跟我那无福的伦儿一个样,你和姐姐要是有你一半伶俐,婶娘也是不愁。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以后是哪个臭小子得了去。”冯氏感慨后,打趣起煕鸾,煕鸾不依,二人仿若亲母女的形状,让身后的熙羽、熙芸对视了下,又各自撇头,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冯氏,带着煕鸾一路游玩,直至申时,方回至府上。煕鸾回房梳洗后,见了长贵,西域草乌头终是得了,请孙太医看过,并熬药待史氏晚上服用。 煕鸾来至上房与史氏一同用膳,只史氏现基本起不了床,都是煕鸾在桌上用,史氏在床上用了。 “妈妈,今日婶娘带女儿去天齐庙祈福,买了桃花饼,已热了热,妈妈尝尝。” “乖女儿,给你父亲送去了吗?”史氏浅浅尝了一口,并不敢多吃,也克化不动,“嗯,鲜香可口,只是妈妈克化不动了。” “妈妈放心,早已包了送到父亲和两位哥哥那里了。”煕鸾帮史氏擦了下嘴角,方道“妈妈,女儿今日去寻那王一贴了,果然得了那西域草乌头,孙太医说是极好的,妈妈用完饭,便可用药了。三服药下去,妈妈不出三天便可好了,调养一番,很快便可恢复如初,妈妈不用担心。” “多亏了我姑娘,妈妈这次着了道,苦了我儿了。”史氏倚在床头,抹起了眼泪,煕鸾手忙脚乱的去擦。“我儿放心,妈妈这次大意了,今后必不会被那贱人得逞。妈妈这段子日也是看清楚了,老爷靠不住,咱娘几个只有互相依靠了。你哥哥是个风光霁月的,于后宅事情上一窍不通,倒是你那未来的嫂嫂,很有几分心计,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坏事。我儿通透,只是之前是妈妈想错了,不想让我儿粘上这些肮脏事情,养的你太正了,妈妈今后都教给我儿,毕竟到了别人家里,也免不了这些。” “妈妈说这些作甚,横竖还远。”一面结果丫鬟端来的药,服侍史氏用了药,“妈妈睡会子吧,这些且不急呢,妈妈好了再说。” 待史氏睡着后,煕鸾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将丫鬟赶出去,便躺在床上,思考起了史氏的话。说实话,煕鸾自来到这红楼的事情,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想法,对这里古人三妻四妾也习以为常,对自己未来夫君并无期待。毕竟一夫一妻的想法已深入骨髓,若能对三妻四妾的丈夫产生爱情才叫离奇,只是没有恋爱想法的煕鸾,也知道自己免不了要成亲的。这里的女孩,十五及笄后便出嫁,要是拖到薛宝钗那样及笄还未定下亲事的,已极为少见。 煕鸾原打算随波逐流,等到了十二三岁,由父母做主,定下一门亲事,自己再想办法多攒点私房钱,因为从红楼梦的情节看出,四大家族被抄家的是贾家和史家,王家王子腾死在回京路上,既然圣人保留了他体面没有污点的死法,也就是王家基本就是败落下去,而并没有治罪,况罪不及出嫁女,最多在婆家日子艰难,只要自己握紧嫁妆私房,在对夫君没有期待的情况下,日子也能过得下去的。若有个一儿半女,估计就更好了。 这只是自己天真的想法,想想这几年的境况,史氏娘家还是侯府,只因史侯爷站错队,被迫病在侯府之后,史氏就被这样磋磨,连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二房都可以把手伸的这样长,那若是王家彻底失势,自己在婆家的日子未必有想象中的好,除非婆家也失势,这都是未知的,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或许,是时候为自己以后做点筹谋了。好在史氏有了自己的介入,并未去世,那么王熙凤作为庶女,想嫁进贾家也是困难,王熙凤的命运能改,原著的一些情节,想必也可以避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