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华本人对这个小事故不太重视，毕竟代驾的人只有一点擦伤，他也只是想借题发挥一下找汽车厂商的麻烦。 但这件事在跟进此案的警员眼里看来却不同，不管是不是巧合，他们都按照最严谨的态度来处理。于是小小一个车祸，被仔细调查了几次。最终鉴证组也只能得出‘汽车被人打开过’的结论，无法证实这是有人蓄意破坏，还是私自改装造成的恶果。 董琪接触到了直接负责跟进此案的刑警——李青。别看他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在现场跑动的经验要比自己丰富得多。大概是劳累造成，李青眼角有很多细皱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看起来沉稳可靠。 “你好，我是李青，刘队说让我跟你对接。” 董琪松口气，终于她正式跟负责此案的一线人员对接。很多情报不是笔纸能描述清楚，跟现场负责人沟通好了，各种工作展开也便利，对快速解析案情也有好处。 李青倒是个一板一眼，没多闲聊就直接切入正题。 “我们找到资金流上的问题，她用的是国外PAYPAL账户，所以不太好查。花费了点时间，还是被我们找到记录。” 果然正如董琪所料，死去的女招待有另一笔收入，而且是从境外打来的。国内对于外汇的流通管控非常严格，所以钱款是通过PAYPAL账户转入到一些黑中介，再由这些黑中介收取手续费后转到一个男人的账户之下。从这男人身上没查到多少信息，此人丢失身份证后立即挂失，但依然无法避免他的身份证被拿去开户。 她给女儿报名的学费也是走类似途径出去，中转了很多次，最终转到校方账户下。 很明显，女招待李玲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境外。这让案件的性质一下子变得敏感起来，提到境外，第一让人想到的就是资金出逃、非法走私、或间谍活动。 “她是被灭口了吗？”董琪合理推论。 “说不通。那样的话就不该将尸体遗弃，引起警方注意。就算是再荒芜的建筑，总会有被拆掉的一天，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而且如果不是她女儿的尸检结果，这只会被当做普通的案子处理。” 事实上，中国是个人口众多的国家，失踪人口跟死亡人数每日都很高。在有限的警力资源下，对案件的处理也是分等级筛选的。如果只是废弃建筑中发现人骨，最多查一下是他杀还是意外，他杀的话当地警方负责调查，不至于上报到更高的层级请求支援。 但是这起案子之中，有两具尸体，且第二个死者的尸体处理方式极为残忍，这才引起更高层的注意，放置更多警力人员全线调查。 “这样看来发现他们尸体的目击者果然很可疑。”董琪沉思，“刘队让我盯紧他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青点头：“没错，就算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上。凶嫌会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偶然吗？” 两具遗体被发现，发现者还是知名导演这件事被爆出来，警方会承担很大舆论压力，所以最初这件事就被低调处理，民众知道的线索也只是‘楼中被发现有尸体，死因未鉴明’这样模糊的信息。 “我之前跟伍德华导演的助理沟通过，他说，导演是突发奇想才跑到那个地方寻找灵感。不过，知道大楼即将爆破拆迁倒是剧组的人都知道。” “啊？”李青惊讶，这是个新线索。 “好像当时在休息时间聊天，聊到附近发生的一些事的时候，有个剧组成员顺口说了句。但是他记不清是谁问的。我不方便一个个去追问其他人，怕引起对方警觉。” 李青思考，或许跟案件有关人就在剧组之中，故意提起废楼引起导演注意——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伍德华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好处？ 或许是恰恰相反，说话的人是无心的，听者却有心，把那里作为藏尸的地方，没想到伍德华会跑过去。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引人注目？刚杀死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干，等到死了这么久把尸骨拿出来做什么噱头？ 再或许这只是一个意外，全都是碰巧。 “你继续注意点剧组内部的情况。” 李青建议道，董琪点点头。 “有关招待的女儿，有什么其他的情报跟进吗？”董琪问道，“我是指，我们一直都把调查重点放在她母亲身上，她本人的人际关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无论校方还是邻居都赞口绝佳，简直就是学习标杆，所谓的邻居家的孩子。怎么了？” 见到董琪若有所思，李青问道。 “我只是觉得不太自然。” “不自然？” “嗯，她的年龄才十几岁，就有这样完美的履历。一定有某种东西支持着她，让她能承受这些压力。” 想想看，一般的孩子十几岁的时候都做什么？当然学习压力大，但孩子的心总是关不住，有各种的爱好，有敌人也有朋友，小小的学校就像个微型社会，让孩子们提早预习跟人相处的过程。 的确也有做到学习跟家兼顾，还人员特别好的学生，董琪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为了让母亲不担心，她尽量做到十全十美。但对于孩童来说，其实这是一种相当大的压力。能够坚忍承受，不仅是因为爱着母亲，更因为她有无论如何都想寻求的东西。 李莉华呢？难道是为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否跟国外的汇款有关？ “明白了，我们明天去跟李莉华的同学聊一聊。” “我们？” “对。我想以警方的身份询问，大概不会有人讲真话，毕竟死者为大。如果是你，以朋友或学姐的身份更容易问出来情况。” 董琪看到李青那张偏老成的脸就忍不住轻笑，于是接受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