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能救却是不假,可并非天要亡你。” 沈星大惊失色,那人远远走来,露出面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道姑,身后跟着一人,顾显凝神望去,目眦欲裂,那人竟是扶翊,只见她面若桃花,郁郁寡然。 沈星一步步向后退,那道姑却是步步紧逼。 沈星一个闪身想逃,那道姑拂尘一扫,地上冒出许多纸片小人,顾显认得这法术,只恨不能出手相助。 沈星不住翻飞,却怎也逃不开那纸片人的包围,忽地大喝一声,掐诀念咒,便见无数纸片化作小鸟,飞向那道姑召出的纸片小人。 纸片人与纸片鸟打作一团,破庙前密密麻麻,将月光都遮掩了去。 过不多时,小人逐占上风。沈星喘息声重,再也坚持不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那道姑冷笑道:“你小子只顾学法术,内功却跟不上,又有何用?速速将百炼绸交出来,或可给你留个全尸!” 沈星啐了一口,冷笑道:“那百炼绸已被小爷当做擦靴布,扔在何处早已忘了。” 道姑大怒喝道:“讨死!”纸片人上下翻飞,在沈星周身割出数百小口。 扶翊跪倒在一旁,泣声道:“师父!莫要伤他性命!”道姑望她一眼,皱眉道:“怎么?” 扶翊道:“沈星是我招入赤云宗门中,他惹出事来,扶翊亦有连罪!” 顾显心中一震,当年这扶翊屠了古灵村后,竟然是把沈星引入了赤云门中,又想起当年扶翊曾说她师傅是殷云真人,心道:“原来眼前这个道姑便是殷云真人,扶翊如此残忍好杀,她这师父难辞其咎!”想到这里,心中的仇恨有若火焰一般,将内功在丹田一震激突,却怎也冲不破那束身之缚。 殷云真人拂尘一晃,朝扶翊冷哼道:“此事我已瞒了殿主,你切莫多提。今日这小子交出百炼绸也还作罢,将手脚砍了让他自生自灭并无不可。若是不把百炼绸交出来,哼,死得便不是那么痛快了!” 扶翊闻言大惊,转向沈星道:“你快将那百炼绸交出来吧!我们一起求师傅饶命!” 沈星哈哈大笑道:“自我入赤云宗那天起,这老尼便没给过我一天好脸色。功法秘籍全都藏着掖着,不让我看,若非我留心去偷看,怕是一点功法也学不到。这样的师傅要来何用?扶翊,你将我忘了罢。” 扶翊闻言哭道:“师傅你莫听他胡说!沈星性子便是这样,师傅恕罪!” 那道姑望着扶翊,脸上神色数变,道:“好啊好啊,你...你可是已与这小子...”扶翊一呆,挺身点头道:“不错!我已与沈星私定终身!”那道姑怒喝一声,啪的一声打了她一记耳光,又道:“那你可仍是处子之身?” 扶翊张大了嘴,并不答话,那道姑尖叫道:“孽徒!”说着便要拍她头骨,扶翊身子一挺,闭目等死,那道姑终是撤手,怒目看向沈星,喝道:“小子,你怎么说?” 沈星望向那殷云真人,又看了看扶翊,摇头道:“我不会内功功法,要这百炼绸也是无用,这绸子可以还你,让我重回云霄殿门下却是不可。云霄殿全是道貌岸然之辈,赤云宗全尽是欺世盗名之徒!” 扶翊闻言不可置信,呆立当场,殷云真人闻言脸色一冷,抬手便要杀人,扶翊忙去阻拦却晚了一步。 便在这个当儿,只听风声大作,道姑拂尘已断,风声又起,殷云真人头上道冠断成两截。 一个嘶哑至极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道:“说得好。”殷云真人大惊:“什么人?”只听那声音好近,低沉嘶哑,犹如破锣一般,顾显从未听过这般嘶哑的声音,听这声音如此之近,凝神望去,便见一男子站在沈星所立墓碑之旁,那墓碑便在殷云真人左手边不远,他何时到此确是无人知晓。 殷云真人心头一惊,暗道:“这人何时到此?为何连一点气息也无?”那人一蹦一跳,像僵尸一般,月夜下看来甚是可怖。只见那人跳了两下,便到沈星身旁,哈哈一笑,笑声有若丧乐吹打:“你小子很好。云霄殿无耻之极,人人得而诛之。” 只见这人带个眼罩将一只眼罩住,露出来的眼睛眼角有疤,一张脸仿佛被乱刀砍过,凹凸不平。头上无发,面上无须,一只袖子缠在腰间,竟只有一只胳膊,跳过来时金属声大作,细细一看,腿边缠着铁片支架,双腿好似不能弯曲。 殷云真人见他模样,惊得连退数步,一抓扶翊便要离去。 这独眼人道:“哪里去?”殷云真人闻言便停步不动,颤声道:“陈慈!当年那事与我无关,你...你别找我!” 独眼人仰面张嘴一叹,叹声有若吹打铁片,道:“你若有份,刚才早已死了。”顾显一惊,好似在哪听过陈慈二字,细细一想,心中惊道:“这人便是陈尚的师傅,人屠陈慈!” 只见陈慈看向扶翊,殷云真人大惊,忙将扶翊护在身后。陈慈见状低声惨笑,道:“我认得她。她小时我还抱过。” 殷云真人瑟瑟发抖,颤声道:“你有本事去找他啊!你吓唬我们作甚?” 陈慈闻言,刀劈的脸上露出怒容,道:“有朝一日我必会找他,哪用得着你来啰嗦!”说罢也不见他哪里动了一下,风声划破夜空,再看那殷云真人,却已被斩去了一只手,血流如注,嚎啕而叫。 扶翊大惊失色:“师傅!”殷云真人软倒在地,双唇惨白。顾显一惊,猜出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无痕剑,心中惊道:“原来这无痕剑练到高深处竟如此可怖!那陈尚运功时流有白光,尚算有迹可循,这陈慈周身不动一下便可取敌首级,真是让人闻之胆寒。” 扶翊大哭,浑身发抖,在这陈慈面前连运功的心思都提不起。 殷云真人看着扶翊,低声急促道:“你快走!将此事报之殿主!”说着便大喝一声,纸片纷飞,身形隐入纸片之中,似乎要将陈慈视线挡住。 扶翊倒在地上,却连站起的力气也无,殷云真人声音从纸片中传出:“快走!快走!” 陈慈声音犹如僵尸开口:“雕虫小技!”风声如雷,纸片已被尽数切碎,再看便见殷云真人浑身是血倒在一旁。 陈慈慢慢转而看向沈星,沈星双目圆睁,直直看着他。 陈慈道:“你很好,骂云霄殿,骂的很对。”他说几个字便停顿一下,说话甚慢,却字字刺耳。 沈星见他施展神通,心中涌起狂热之情,忽地拜倒于地扬声道:“在下沈星,愿拜入前辈门下,还望前辈成全!” 陈慈看了看沈星,沉声道:“你,不够狠。”沈星面上一急,道:“前辈!” 陈慈打断他道:“若是够狠,便将那女子杀了。”沈星见他望着扶翊,心中一沉,低下头来。陈慈桀桀笑了一阵,道:“果然不够狠。” 沈星闻言抬起头来,一脸杀气。扶翊望着沈星,一脸凄苦。沈星见她神色,心头一酸,又忽地想到什么,将脸一沉,终是硬起心来,接过陈慈递来的匕首,向扶翊走去。 扶翊心若死灰,耳旁是殷云真人的哭喊:“你这畜生!你要干什么?畜生!” 沈星充耳不闻,将匕首一送,捅向扶翊心窝。啪一声响,匕首断成两截。沈星一呆,回头望向陈慈,只见陈慈双唇一动道:“甚好甚好。” 沈星大喜,三跪九叩行拜师大礼。陈慈看向扶翊,道:“你叫扶翊是不是?”扶翊一呆,不知他为何知晓自己名讳,却一点询问的心思也没,只盼能早些死去才算痛快。 陈慈道:“你若叛了云霄殿,改而归于我门下,我可饶你师傅不死。” 扶翊抬起头来,颤声道:“当真?”陈慈双目一厉,风声大作,扶翊秀发已被割下一节,陈慈道:“我说过的话,便如同圣旨,切莫多问。” 沈星心道:“这人喜怒无常,我当加倍小心才是。”扶翊嘴角一瘪,跪拜行礼,回过头去看向殷云真人,终再也忍不了心中委屈,投入她怀中痛哭不休。 两人哭了一阵,扶翊怕陈慈变卦,忙催殷云真人快走。殷云真人三步一回头,终是去得远了。 沈星见扶翊仍跪在地上,伸手去拉,扶翊一把甩开沈星,转过脸去并不看他。陈慈凝望扶翊,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忽地哈哈大笑一阵,笑声在深夜中更是闻者心惊。 沈星想起什么,在破庙门前用尖石写写划划,将尖石一扔,三人便去得远了。 顾显转动眼珠,看向身旁唐晓彤青儿两女,见她二人都是一副担忧神态,心道:“那不是东不是西两个怪人回来,若见不到星弟,必会胡乱发些脾气。我三人被他们用诡异法术定住,岂不是有如待宰羔羊?顾显一条贱名自是无甚所谓,连累晓彤与小青姑娘两位于我有恩之人一同受苦受死,便是万死也难赎罪。”当下运起修为,在体内横冲直撞,但不是东不是西二人的法术当真玄妙神奇,无论顾显如何冲撞,都无法冲开这禁锢法术。 只听脚步声起,顾显一惊:“难道是那两个怪人来了?”透过杂草看去,竟是纪苗与谷重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