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李刚要作答,忽听:“那刘官人呢?”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自是秦言在问。唐士风三人一愣,那李啸只道此乃英雄侠事,便欣喜答道:“唐老英雄灭了那咏娥后,便来得刘官人家中,那刘官人知道唐老英雄的事迹,当即决心忏悔,唐老英雄心下甚慰,便收了他做外室弟子,当真是可喜可贺!” 唐士风哈哈一笑道:“不错,这刘师兄为人正直,虽有些小差错,但浪子回头,求道之心可一点也不可小觑,未来不可限量。”只见秦言脸色更青,沉声道:“这刘官人喜欢上那妇人,那妇人可说从他?”李啸愣了愣,笑道:“这妇人假意推脱,万死不从。但如若真的不从,又怎能勾引到刘师兄?想来也是搔首弄姿,满肚诡谋伎俩。” 秦言冷哼一声,继续问道:“你们说的唐老英雄去杀那妇人时,二话不说便了结了她,为何去到刘官人家却啰啰嗦嗦,婆婆妈妈?”唐士风听他语气不善,便也拉下脸来:“家父仁慈,好识英杰。” 秦言哈哈大笑道:“狗屁狗屁!我看是因为那刘官人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吧?”那唐士风端起茶杯,吹了吹茶,于李二人俱将手贴至剑柄,只待唐士风一个眼神便要拔剑。 只听得秦言越说越怒:“莫说这妇人到底是不是不守妇道,即便是不守妇道,又能怎地?嫁了人便要喜欢不得旁人了么?那狗屁刘官人欺辱民妇,罪可当诛,但那妇人无故被杀是何道理!老子最恨唐老匹夫这种假意伪善,面上漂亮,内里却龌龊不堪的毛球!” 唐士风怒喝一声,将茶杯打碎。于李二人双双拔剑,挽个剑花,剑气激荡,冲得屏风四分五裂。剑气袭来,秦言喷了口茶,剑气化为无形。于李二人俱是一怔,万料不到屏风后竟是这样一大一小两人,更料不到这脏汉子这般厉害。他二人心里虽惊,手上却丝毫不停,各自掐诀,两把剑腾入空中疾飞而来,秦言啐了口浓痰,这痰好生厉害,将一柄长剑击成碎渣,另一柄长剑在空中一顿,断成两截,原来是他从身上搓了个泥球,以手指弹出,将那长剑荡断。 唐士风见状大喝一声,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击起几道紫色气浪,那气浪来的好快,似有无穷威力。秦言打个哈哈,随手拨弄便一一化解。 唐士风三人见状不可置信。秦言扣了扣牙,道:“这便是那劳什子霹雳诀?可笑可笑!”唐士风咬得银牙生疼,抱拳道:“阁下修为深厚,晚辈自叹不如。不若划下道来,家父自当登门领教。”这番把话说死,当是解不开的梁子。秦言哈哈一笑道:“凭你小子还不配知晓爷爷的名号。七月十八,爷爷自会去那卵蛋聚义堂,给那唐老匹夫祝寿。”说罢便领着顾显飘然而去。 随后几天,秦言总是胡乱发脾气,对顾显亦随意骂喝。顾显不服便骂回去,秦言亦不相与,有时便动手打他,下手却尽找些肉厚之处。有时打得痛了,顾显却不哭反笑,偏不让他小瞧。 两人行于山水间,顾显惊叹于秀丽风光,秦言却尽是满嘴污言。起先顾显还觉得难以入耳,过得几天便习惯了,有时也骂上几句,好生痛快。 这天夜里,顾显隐隐听得说话之声,睁眼看去,只见秦言面朝明月,嘴里念着什么。次日秦言不提,顾显便也不问。再过得几天,秦言日间甚是沉默,叫骂也少了几分。这天月圆,顾显被阵阵怒吼吵醒,只见秦言赤着胸膛,双眼布满血丝,形似癫狂。 顾显心下一惊,动也不敢动。只听秦言时而狂笑不止,时而仰天长啸,举手间造出诺大声势,推得周旁树木尽数拦腰折断,乱锤乱打,嘴里叫喊道:“去他妈的修为道法,干他娘的狗屁神通。我文采武功,哪里比不上他?论相貌我强他百倍,论修为更是与他天上地下。莫不是你不爱英俊?我这副模样这般谈吐,你总该喜欢了吧?” 说罢仰天长啸,这啸声震耳欲聋,顾显只觉鼓膜破裂,头晕目眩,体内热血翻腾,似随时便要死去。秦言修为至此,天地草木皆可感知,听到这边动静,倏地转脸看来,顾显一惊,但见秦言脸色铁青,尽是凶狠神色,脚下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化作一股虚影,顷刻便显在顾显身边,一双大手如铁箍般抓起顾显,恶狠狠道:“你好福气!凭你如何配得起她?只消我掌力一吐,你便会死绝。说!你怕是不怕?” 顾显被他一抓,疼得晕了过去,秦言见他晕厥,心中更怒,掌心传去一股热流,顾显灵台一振便恢复清明,睁眼见秦言神态癫狂,双臂又如断了般剧痛,心中虽惧,口中却丝毫不服软:“不怕!” 秦言嘿嘿冷笑,掌心热流变作极寒,顾显牙关打颤,只觉体内阴寒难忍,似在无尽深渊。秦言掌力不止,嘴上依然催问。 顾显浑身发抖,用尽力气说道:“不...怕...”秦言怒极,掌力一吸,便要结束他的性命,忽见得顾显胸前衣衫破落,内里秀着朵莲花,月光下闪闪发亮,心神一震,便恢复神智,张着大嘴不住喘息,目光一错,忙检查顾显伤势。他掌力一撤,顾显便又晕去。 顾显再醒来时已是正午,闻见肉味四溢,原来是那秦言捉了只野兔烤得熟了,此时正拿着兔腿大口吞咽。顾显双臂疼痛难忍,滚了两圈才直起上身。 秦言随手扔了个兔腿过来,顾显只做不闻。秦言也不说话,只顾自己吃肉。不多时便已吃罢,站起身便托住顾显,大步行走。顾显只道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法门,本想咬死牙关也不服软,哪知一股暖流从秦言手中传来,流向双臂,甚是舒服,这暖流在顾显体内游走,最后流向丹田,在丹田内不住流转。 顾显只觉周身舒泰,说不出的好受,几次想开口询问都忍住了。秦言见他不问,便也无话。 只见秦言时快时慢,有时大步行走,有时化作疾风,又或变为虚影,闲庭信步间日行百里。无论多快多慢,由秦言手心传来的暖流从未间断。每到正午傍晚秦言便生火造饭,饭好便自顾自的吃,顾显起先还忍住不吃,后来实是饿得紧了,便沉默吞咽。 秦言见状浑似未觉,也不说话。如此过得几天,那暖流越聚越多,流得也越来越快。之前顾显还只是粗略的感受到这股暖流,几天下来,体内的筋骨脉络似在眼前,只一念便可随意调动暖流。 顾显隐隐觉得这暖流似是从秦言那里索取而来,心中不快,开口道:“喂!疯乞丐!你手上有什么古怪弄得我身体热热的?”秦言嘿嘿一笑道:“老子英雄阳刚,小愣皮可是被老子的男子气概烘得受不了?” 顾显呸了一口,道:“什么男子气概,我看只有臭气脏气。赶紧把它撤走,我不要你这些乱气。”秦言闻言笑道:“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还没这机缘,你这小子倒也奇怪。” 顾显闻言一惊,暗道这果然是那些神仙法术,叫道:“我不要这些鬼神之术,你们修它练它,我却偏不稀罕!”秦言哈哈笑道:“你不要一分,我便给你十分。你不要什么,我便偏偏给你什么,爷爷的决定岂是你能左右?” 说罢将顾显放下,大掌一挥,便拍在顾显额颅之上。顾显心神一惊,只觉一股洪流从头顶倾盆而下,眼前似看到巍巍峨山,又似是汪洋大海,只觉自己高山仰止,好似一叶孤舟。转眼间波涛汹涌,汪洋如血,顾显只得奋力划舟。不知躲过多少骇浪,只见得海水越来越少,而小舟成了大船。日月交替,大船宽广不见边境,船身变成大地,一时间鸟语花香。 再睁眼时,只觉天地都发生了变化。顾显细细望去,也不知哪里不同,只觉得万法自然,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远处风声起,一块石头飞来,顾显轻轻一抓便将石头抓得粉碎,伸掌望去,却见掌心如初,皮都没有磨破。秦言哈哈大笑道:“怎样?小愣皮不是说永不修道?现如今举手投足皆是道法自然。” 顾显心里一惊,轻轻一跃,便跃出数丈之外。秦言见状,飞身而来,迎面一掌,刮起阵阵疾风。顾显心头一慌,肩膀却自然而然地下沉,腰一扭便躲过这一掌。这一掌招式还未用老,下一掌掌风又至。这一掌来得刁钻,顾显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慌乱间双掌向下一拍,掌风一振便有了借力,双臂一错便又躲过这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