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怎么样了？”周扬率先开口，失去了某种羁绊之后，这句话就好比今天的天气还不错，说的人无心，听的人无感。

“还行，暂时死不了。”颜子兮笑笑，“有牛奶么？医生说我缺钙。”

周扬闻言立刻打内线让秘书送杯热牛奶进来，吩咐完之后，两人再次相对无言。

很快秘书端了两杯牛奶进来，颜子兮轻啄了一口，状似无意的问：“有什么打算？”

周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还不知道，或许回去帮老头子吧。你也知道我爸的脾气，总觉得我不成器。”

行吧，为了安抚你，连老爷子都抬出来了，也算够给面子，颜子兮自嘲的想。

“准备什么时候走？”颜子兮翘起二郎腿，随意的靠在沙发背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你放心，能安排的我都会提前安排好，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接替我的位置，对方是麻省理工大学管理学院的高材生，家世人品都不错，刚刚回国不久。”周扬急忙道。

颜子兮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在本地找不到接盘侠了，所以打算坑害不了解情况的国际友人？”

“子兮，你别这么说。”周扬难堪极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难道我说的不对？”颜子兮耸耸肩，”随便你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能减少一点负罪感的话。”

“子兮，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真的......”周扬想要解释，却被颜子兮打断了。

“我明白，咱俩一起混了二十几年，你心里怎么想我很清楚，我不会怪你，周扬。”颜子兮这句话特别诚心诚意，“当初投资云端，多亏你掏了现钱，现在你看我这副德行，没本事力挽狂澜，还把自己混的朝不保夕，最近确实困难，但我会尽快把你投资的钱还给你的。”

“子兮，你别这么说自己。”周扬耳中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像无数把钢刀一样刺进了他的胸膛里。

“为什么不说，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颜子兮自嘲一笑，“周扬，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义不容辞。”

这句曾以为彼此都会誓死践行的承诺，如今听来却充满了讽刺。

“......子兮，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说话。”周扬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用这种虚与委蛇的口气，云淡风轻的诠释着过往的情意。

“我说错什么了吗？”颜子兮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钱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先把身体养好，至于云端，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周扬艰难的承诺，“子兮，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这辈子最清醒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如果伤害不可避免，至少我们之间的情谊，值得一句坦诚。

“我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如果你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作为你的朋友，难道我不该支持你吗？”颜子兮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们之间有过那么多的羁绊，在我心里，和你帮我的那些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周扬，我扛得住。”

颜子兮转过身来，眼里有倔强，却坦坦荡荡：“但是到此为止，我们两清了。”

像是千斤巨石突然压在了胸口，周扬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干嘛愁眉苦脸的？”颜子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说了没什么的，我理解你，更不会和你针锋相对，也希望你以后能够......如愿以偿。”

愿你金戈铁马，愿你功成名就，愿你名扬天下，只是这一切，以后都与我无关了。

周扬以为早已经预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后果，无论是哪一种，即便会痛彻心扉，也不足以让他后悔，然而当他面对这样的颜子兮，逞强硬撑着包容他的颜子兮，真心实意祝福他的颜子兮，他突然觉得，这一步所付出的代价，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珍贵，更令人难以承受。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没有兄弟阋墙，没有反目成仇，只有注定渐行渐远的淡漠，和相忘于江湖的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