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待孙辈就是很好的。”蕈芳也想起了索尼 这个待她好了十多年的玛法,“当年,不论我做什么出格的事,玛法虽然表面看上去很严厉 其实却始终包容着我。”
玄烨将蕈芳揽进怀里 道:“玛嬷待你其实也很好 虽然与你玛法待你的好多有不同。”
“这个我自然知道。”蕈芳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终于又笑道:“南下,准备带些什么?最终的目的地是哪儿?”
“总算问到关键点了?”玄烨还以为蕈芳想起索尼之后,总要悲伤一些时间 没成想她思绪飘回得还挺快。“朕想 既然出去一次,不如就去远一些的地方,譬如 福建?”
“您想去福建?”这回蕈芳彻底吃惊了,“我原以为,您也就去个苏州、杭州。福建如今是耿家的地盘 您这个时候去 是不是多有不妥?”
“福建几时成了耿家的地盘?”玄烨固然知道蕈芳说这句话也不是有意的 而且 她其实说得不错 不过自己作为当皇帝的 当然不能由着蕈芳这么说,“福建是大清的 他耿家再有本事,也不过是现管而已。”
现管其实也已经很厉害了…蕈芳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向着玄烨 “您说得对,他们耿家也不过是现管,而且也管不了多久了。”
玄烨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食指刮了一下蕈芳的鼻梁,笑道:“朕不管你心里究竟怎么想,这话朕听起来,还蛮顺耳的。”
“人还没到福建,就学起福建人说话了?”蕈芳曾经有过福建的同学,那种说话的调调,他们北方人想学,其实还挺难的,“不过您既然说了要去,我也在老祖宗面前说了要和您一道去,反悔是不行了。只是东西还要带全,福建离京城实在是太远,民风如何,单凭总督的廷寄也很难瞧出子丑寅卯来吧?”
玄烨点了头,他浓密的眉毛不由跟着皱了起来,“而且,福建与台湾仅隔一道海峡相望,耿家能在福建带兵多年,也有防着台湾郑氏的原因在里面。可正如吴三桂不会允许云南无战事一般,耿家只怕也不希望朝廷把台湾收回。甚至…”
“甚至会放任台湾郑氏?或者暗中给以帮助?”蕈芳转得也很快,“怎么听起来,都有些吃里爬外得意思?”
“他们本来就是吃里爬外!”玄烨开始数落他心里的吴三桂,“云南那个,前半辈子背叛了大明,如今在我大清的地盘上做个藩王也不老实。古人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道理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错。当年只怕多尔衮是不得不用,却又没能及时处理了这后患,才给朕留下了这么大个烂摊子!收拾这个烂摊子需要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许是盖两个园子都够了。”
“怎么好好说话,突然生起这么大的气来!”蕈芳挽住玄烨的手臂,“您难道不懂得气大伤身的道理?有问题,解决便是,委实没有生气的必要。”
“朕也不是生气,而且一个时代应该解决一个时代的问题,包括历史留下来的问题,这一点,朕也十分清楚。”玄烨揽住蕈芳,和她一起坐到了卧榻上,“不过气不过的时候若是一直憋在心里,只怕还会憋出内伤出来。还不如就这么说出来,至少还有你心疼朕、安慰朕。”
对于玄烨这个说法,蕈芳未置可否,“不说这个了。未来的事,还是留待未来去担心。我们如今该想的,是带几把鸟铳比较好?”
“你还真当你我以帝后之尊去福建打仗么?”玄烨含笑瞟了蕈芳一眼,“朕主要是去贩茶的,把福建的什么极品铁观音、极品大红袍全贩到京城来,好好赚上一大笔银子。”
蕈芳知道玄烨这话有点儿胡说的意思。如今朝廷对商家施行的是鼓励制度,自然会有胆大又聪明的茶商去福建、云南、安徽各地贩茶。这个银子,皇上想赚固然也能赚到,不过其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朕说要开铺子,可不是在说假话。”玄烨见蕈芳眼睛里透着那种不屑的神色,即刻补充说道:“盘活经济是大清朝每个人的事,朕理当身体力行,做万民之表率。”
“您说得很对,我无话反驳。”不管玄烨在胡说些什么,蕈芳已经把她特意给自己造的鸟铳拿出来,比划着找最适合放的地方。
“你们理工科生做事都这么谨慎?”和蕈芳比起来,玄烨对于出行的安排简直可以用大而化之来形容,当然他在孝庄面前说得头头是道,什么安排好侍卫护着自己和蕈芳,什么时刻都会注意自身安危,时刻谨记天子不可以置自己于险境。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他安排了暗卫,数量却没有那么多,只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而且,从历史角度上来讲,虽然现在发生的事与原本应该发生的有些不同,不过大体发展没有变化。既然如此,他就不会是个短命皇帝,会逢凶化吉。
蕈芳如今穿着旗装,实在找不到适合放鸟铳的地方,只能先把她的宝贝放回到原处。“我做事还谨慎?你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你不认识我老师。我老师行事才真的十分之谨慎!”
玄烨笑了,“戴着高度数眼镜的老教授,可以相像。”
蕈芳白了玄烨一眼,“你说我可以,不准说我老师!我老师是我的信仰,他的高度,我此生难以企及。”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玄烨还是第一次听蕈芳提起她的老师。玄烨也很尊重他自己的老师,不过他们文科生随性洒脱,真是不像理科生一样,当成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