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我的出身离经济学太远。”蕈芳也很犯难，“您想怎么办？”

玄烨把自己当成了老师一般，拿着朱笔在画板上写着，“第一，填饱肚子。从历史层面上讲，一个时代最重视什么，是因为那个时代最缺的是什么。农耕社会以种粮为首要任务，还是因为太缺粮。所以高产，其实是很重要的。”

蕈芳点着头，“那就要找那些种粮食种得好的，去用心研究一下了。兴许逼一逼，就能逼出杂交水稻来。”

“以你我所知，给他们提供一个思路。”玄烨缓缓在填饱肚子后面打了个勾，“如果这一步能完成，或者不必这一步完成，很多事其实可以同时推进。朕想着，若是能鼓励那些有头脑的开店经商，南北货物流通起来，既满足百姓所需，又鼓起了百姓的腰包，那大清的国库应该也不会缺银子了。”

“理想很美好。”比起玄烨的拍脑袋想法，蕈芳就更实际一些，“士农工商，从古至今，商人始终排在这四者中的最末位，试问皇上想如何鼓励？”

玄烨握紧了手中朱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朕会亲自下一道圣旨，废了这乱七八糟的士农工商！此后我大清子民全凭本事赚银子，再不会因为所做行当不同而有高低贵贱之分。”

蕈芳没有见过前朝的玄烨，今日她见玄烨神色坚定，说出口的话明摆着不容人有半分质疑，她终于明白，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玄烨真的渐渐成为了一位合格的帝王。

“果然，时势造英雄。”蕈芳开口称赞，“艾烨，你脱胎换骨了。”

“是么？”玄烨揽住蕈芳的纤纤细腰，“是情势逼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我若不以气势压着前朝百官，他们就要反过来压着你家相公。所以想来想去，只好我硬气一些。”

“我相公给大清开创了前所未有之局面，将来若真的会有历史记载，你不止可被称为千古一帝，你是开创者，最好的开创者。”

听着学理工的夫人如此直白夸奖自己，玄烨如果不是脸皮太厚，早就红脸了，“我不奢望历史会有什么记载，我只想过好这一生，能留下什么，就尽力留下些什么。这样到了生命尽头，也许不会为了碌碌无为而感到遗憾。”

听着玄烨的感慨，蕈芳心中一动，玄烨这个想法竟然和她当年选择读博时的想法一般无二。人类对于历史长河来说，无异于一粒沙，或者说，你能做到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已经算是无愧于此生。她不想她的一生过得太过平淡、太过无聊，那么走上科研这条路，即便做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果，至少可以在几本学科顶刊上留下姓名，哪怕老板是一作，自己是二作呢。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蕈芳低声呢喃着。

“恩？”玄烨其实已经听清蕈芳说的话了，不过他还是条件反射性地愣了一下，“芳儿，你的名字会刻在大清的历史里，千年万年流传下去。这种影响，远比你们工科女发一篇顶刊来得深远。大清百姓会记你的好，千万年之后的历史评论家也会记你的好。”

“毁誉参半吧。”蕈芳撇了嘴，“这世上的事，有人说好，自然就会有人说不好。不要说是我这个不守规矩的皇后，就算是您这位皇上，只怕也要毁誉参半。”

“无所谓啊。”玄烨真的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又不是只有朕一个毁誉参半，还有你这个皇后陪着朕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到时候都化作一抔尘土了，还怕什么。”自从索尼去后，蕈芳更加坚定了她的向死而生理论，人固有一死，活着的时候就该轰轰烈烈。

玄烨已坐到龙椅上，看着蕈芳笑道：“既然蕈芳你来了，朕就不让梁九功进来研磨了，便由皇后娘娘代劳吧。”

蕈芳笑着哼了一声，还是依言走上前去，给玄烨研磨，“非拉上我不可，生怕我被前朝大臣骂得还少。”

“朕已替你顶了很多雷了。”玄烨握着朱笔，开始写他的废除令，“朕只希望，这条命令发出去，百姓中有几个胆大心细的能体会到朕的意思。”

蕈芳笑道：“其实您大可以再组一个自己的团队，赚的银子直接归进国库，开的店铺东家直接就是皇上。”

“这法子好啊。”玄烨的眼睛亮了起来，“赚的银子部分归国库，部分可以归到坤宁宫小金库，就当是朕这个夫婿每个月上交给夫人的。”

“您还是留一部分做私房钱吧。”蕈芳看样子并不在乎玄烨到底会不会把银子交到她手上，“只要您这道旨意下了，我也可以开几间商铺，只要不以皇后的名义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