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好——了——”饶如卿的声音依然懒洋洋的,没什么气力的样子,听在慕云深耳中,像是有羽毛在心上软软地拂过,痒得慌。
听到饶如卿这话,饶致凌这才侧开了身子放慕云深过去,还不忘瞪他一眼。
慕云深踏入饶如卿的屋内时,迅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这间屋子的装饰几乎没有多少小女儿气息,整体的布局十分简洁大气,只有床幔用了温柔的淡粉色,这种鲜嫩的颜色放在这样一间屋子里,竟然也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
三人在屋内唯一的落地屏风前站定,老者将身上背着的药箱放下,而慕云深望着屏风后饶如卿隐隐约约的身影,终于开口问道:“敢问四娘子在屏风后,又如何把脉呢?”
饶致凌的脸一僵。他光想着怎么避免让这“登徒子”和自己妹妹见面,却忘记了他们来的目的是“为妹妹治病”。不对,妹妹的“怪病”是见到生人便会晕倒,那她方才直接让慕云深进屋……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而且自己竟然没反应过来,还顺利地让他们进了妹妹的闺房?
饶致凌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原先见过?”
慕云深一脸无辜地——至少在饶致凌看来是这样——朝他点了点头,而饶如卿本人,还没等饶致凌反应过来,便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卷起了袖子,将手腕递至了老者面前:“大夫,我现在十分暴躁、易怒,心里憋着一把火,总想着要好好找人打一顿,请您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如果慕云深生活在饶如卿上一世所在的时空中,他一定会用“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两句诗来形容眼前的场景。若是饶如卿知道了,她定然会疑惑:慕云深是不是瞎了?自己这叉着腰撸袖子伸手的动作可是没有丝毫的风度可言啊……
老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微微侧身,避开了饶如卿伸过来的手,将身子转向一旁的慕云深道:“折煞老朽了!我对医术的研究,可远不及世子啊。”
只见慕云深十分谦逊地答道:“谬赞了,某只是略有些心得罢了。”他伸出手,轻道了一声“冒犯了”便在兄妹俩完全没搞清楚事态进展之时,将手指搭在了饶如卿的手腕上。
屏息凝神了须臾,慕云深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脸上是一贯的平静无波,并看不出丝毫端倪:“四娘子肝火太盛,若长久如此,对身子很是不利,应当尽量试着平心静气,或许一些败火的食材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而认真,似乎真的只是在单纯地站在一个大夫的角度与饶如卿对话,实在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饶如卿将手往回收,顺便揉了揉方才露在外头的手腕才把袖子放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啊,肝火盛这点,儿也清楚,只是食疗什么的肯定是不管用,若是要平心静气的话,怕不是得解决了罪魁祸首才行啊。”
顺了口气,饶如卿接着道:“哥,老人家,可否麻烦二位先行移步院中?我与慕世子有话想单独谈谈。”
饶致凌瞪起眼睛,简直就要冲饶如卿嚷嚷“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饶如卿见状赶紧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以示安抚,他这才气哼哼地与那老者一同跨出了屋门。
饶如卿有些无奈。她这个哥哥往常都是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谁想得到今天竟然和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简直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