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上她还留在梅枝上的手,看着她。她无言同他对视,眼神中也满是冰冷。
火红的梅在帝辛胸前绽开,美极了。几滴滚热的鲜血顺着枝丫从帝辛的胸口流到沈知秋雪白的手上,继而滴落在地,妖艳诡谲。
他苍凉开口:“知秋、你的手,还是这么冷。”
……
这场仗终于停了,可谁都知道没有赢家。两方城池皆有损坏,将士尸骨成山。殷帝重伤昏迷,大楚也折损了好些将领。
淮平原迎来了第一场化雪,百姓纷纷出来清扫大街。
回到楚都的这天,天上下了雨,不大,但密集。
沈知秋回到了相府,她离开的这几个月,相府一切井然有序。她换了朝服,绾了发髻进宫面圣。
临行前小厮让她带把伞,看这沉出水的天,怕是雨势会增大。
她没听。
夜半的大楚王宫静得可怕,庄严巍峨的太和殿里只有楚涵一人,沈知秋一步步走进他。身上的朝服已然被那毛毛细雨给沾湿了些许。
楚涵佝偻着身子,看着她,孱弱一笑:“沈卿来啦,咳咳咳!”
沈知秋拱手行礼,俯身跪在了地上:“臣,叩见陛下。”
楚涵剧烈地咳嗽,像是怕极了:“咳咳!沈、沈卿快起!咳咳!快起!咳!”
真是像极了一个爱臣如子的贤明君王啊。
沈知秋抬起了头,起身望着王座之上的人。
“陛下在臣面前无需装得如此逼真,毕竟臣不信。”少女白净的脸上分明可见嘲弄。
楚涵的咳嗽停了,原本和善的目光变得锐利:“哦?沈相何出此言。”
他哪里还有羸弱的样子,浑身的骨骼都展开,高大的身躯一下就显得王座有些拥挤。沈秋看着他撕去伪装,面无表情:“陛下不演了吗。那好,臣便来同陛下算账。”
“沈相莫不是搞错了什么?孤是君,你是臣。难道你想谋反吗?”
沈知秋把朝冠摘下,朝服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衣衫。
“穿上这件衣服,你是君我是臣。可没了这个束缚,你以为你能压得住我?”
楚涵脸色有些铁青:“你别忘了,如果我不给你药,你活不到十八岁。沈卿可别因小失大。”
“你当我在乎?”沈知秋拾级而上,一步步逼近楚涵,“你为了些小利和殷朝镇南王勾结,想以此削弱帝辛和我的势力。身为君王,心无天下,更无大义。揣测重臣,鲜廉寡耻!”
“住口!给孤住口!”楚涵气愤地大吼,“你若没有二心,孤岂会不容你!是你!你知道那些百姓怎么说吗,大楚有沈相,乃大楚之幸。孤才是这大楚的王!孤才是!你养私兵,同宫中的文臣武将来往过密。在他们心里,你,沈相才是这大楚的王!”
“楚涵!”沈知秋一巴掌甩上了楚涵的脸,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语气中全是怒其不争,“外人不知,可你心中不知吗!我如何会同你争?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身体里的毒是你下的吗?可我从未想过背叛你,背叛大楚。可你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同他国贼子同流合污。我对你简直失望!”
楚涵的头微微侧过一边,嘴角渗出血渍。他摸了一把,看着指腹上的血渍,突然就笑了。先是沉沉地在胸腔里震动,然后不可遏制地大笑出声,笑得太用力,竟真忍不住咳了两声。
终于等他停了,幽幽侧过脸,看着她。
“你说的对,皇姐。”他勾起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