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甯意识逐渐恢复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好似被卡车碾过一遍,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的叫嚣着,她下意识想要发出一声痛吟,却发觉自己完全没办法开口。
不光如此,自己的眼皮也分外沉重,好似被黏在了一起似的,不过身上的痛楚却在迅速的褪去,之前那几乎要将她折磨疯掉的种种负面情绪也没有再不受控制的涌上来,虽说还有些难受,但比起之前已经是不值一提了。她已经被季宁送往医院接受治疗了吗?
周曦甯稍稍放下心来,放松的大脑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洛尘漪,心中刚刚升起的些许安心,转瞬便淹没在了悲伤的海洋之中。
周曦甯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思索着已经应该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她的生命中不仅仅有洛尘漪,还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和她的国家,为了这些,她还不能任性的就陪洛尘漪一并走了,还得让洛尘漪再等等她――不会太久的,失去了Alpha的Omega生命都很短暂,往往百岁出头就走向了生命的终结,她曾发自肺腑的厌恶这天生的差异,但此时,她却由衷的为这个残酷的基因拘束而感到开心。
“笃笃。”清脆的敲击声传入她耳畔,耳畔似乎有谁在呼唤她,她听得不甚清楚,想要给出回应更是无法做到,只能暗暗在心里拜托那人别再吵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可惜天不遂人愿,敲击声反而更大了,甚至一只手还搭上了她的肩膀,使劲摇了摇她。原本就不甚舒服的大脑此刻更是难受,她心中没由来的烦躁无比,当察觉到那只手再度向自己袭来时,一怒之下,她骤然恢复了对自身身体控制权,直接反手扣住了那只不停晃动她的手,目光冰冷森然的看向她身边站着的人。
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气又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被她抓住手腕的夏老师只感觉此刻面对的是一匹欲要择人而噬的狼,登时被吓得面无血色,后退了两步。
然而紧紧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如同铁钳一般,丝毫未见放松,夏老师只觉得自己腕骨都开始疼了。
疼痛的刺激下他总算恢复了理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明明他只是让周曦甯上来解一道题,可周曦甯却解到一半突然将笔一扔,站在哪里不动了,甚至将眼睛都闭上了,她敲黑板也不理她,抓住她肩膀晃了晃就直接被反手扣住手腕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呦。夏贺心中暗暗发苦。
但比起这一切,他还是更担心周曦甯发生了什么,要知道这可是开国元勋、帝国公爵家的小公主,要是她在自己的课上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这教学生涯怕是也就彻底结束了。
夏贺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周曦甯同学?”
周曦甯似是被他叫的愣神片刻,随后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幽暗眼眸开始有了一些亮光,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一般,生硬而缓慢地转动脖子,将整个教室扫视了一遍,原本还有些微微骚乱的教师迅速的安静下来,被她目光扫过的同学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此刻的周曦甯着实是有些骇人。
周曦甯最后将目光再次凝固在夏贺脸上,夏贺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他打算再喊一边周曦甯名字的时候,周曦甯却突然松开她的手,迅速后退了两步,将手腕处的光脑点出。
一片柔和的蓝光中,光脑光屏被投影在周曦甯眼前,元盛一四七年这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夺去了周曦甯的呼吸。
怎么会?!她竟然回到了四十年前?究竟怎么回事?这是梦吗?还是之前她所经历的一切才是梦?
周曦甯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顿时尖锐的疼痛和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不是梦境。她茫然看着那陌生多过熟悉的男人,地中海的发型,微胖的身材,厚厚的黑框眼睛,模样颇为亲和,是她记忆中高中老师的模样。
“周曦甯同学?”夏贺小心翼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周曦甯猛然抬起头,仿佛一下子从泥沼中挣脱出来,一片空的大脑也开回过神。她似是站不稳,微微晃动了下身子,忙伸手撑在了一旁的黑板上,才没有摔倒在地。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夏贺看见这一幕吓得语调都变了。这时周曦甯不再露出那攻击性十足的眼神,夏贺方才敢认真观察她。只见周曦甯的脸色苍白无比,更是有冷汗不断从其额角滴落,夏贺更是紧张,抬手就要用光脑叫救护车了。
周曦甯见状忙制止了夏贺,深深的吐出胸腔中的浊气,声音略微沙哑,“对不起老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下医务室。”
“医务室就可以了吗?真的不需要叫救护车吗?”夏贺有些犹豫道。
周曦甯摇了摇头,“放心老师,我没什么大碍,去趟医务室就好了,何况我们学校的驻校医生也不输给那些大医院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