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折虹仰起头,张口就说:“铂老师,我好喜欢你!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郁折虹常把“喜欢”挂在嘴边,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
铂吟对自己的“成就”并没有感觉,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这个人类的反应却这么大。
他移开视线,答道:“嗯。”
郁折虹按住自己乱飞的头发,仰头也看到了一段飘起的银发。
铂吟没有太压制狂风,长发和衣袍轻轻飞散,稍显凌乱,让他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更有了一点人情味。
郁折虹有点手痒痒,伸手抓住了他的一缕发尾。
铂吟没反应,很纵容的样子。郁折虹眯了眯眼,得寸进尺,拿他的发绺编了个细细的小辫儿,铂吟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用灵力把头发收了回来。
他们穿过一片积雨云,郁折虹又试探地伸出手。
云比较高,他的手几乎拂过铂吟的眼前。
然后左腕突然被握住了。
郁折虹挑眉,抬头。
他轻轻挣了下,没挣开。铂吟的手非常稳,连分毫都没移动。
郁折虹意识到铂吟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小臂上。
准确来说……是他小臂的疤痕上。
郁折虹自从学会了换装小法术,天天换衣服穿,今天穿的是个斗篷一样的半袖,小臂是□□的。
那些刀疤也就全都暴露了出来。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有几条,有些已经很淡了,有些还狰狞着,有些感染过的泛着红,深浅不一。
他肤色莹白,疤痕就更明显。
铂吟问:“为什么?”
郁折虹眨眨眼:“唔……”
既然看过他的记忆,那铂吟就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
他17岁那年突然患病,全世界唯一一例的病症,连最顶尖的医生都查不出他的病因。他被告知寿命不长,紧接着连站都站不起来。
郁折虹不太想回忆之后的两年,因为郁躁症让他变得古怪无比,疯起来根本控制不住伤人,低落时也控制不住想去死。
他不想再说。
铂吟只是在记忆里浮光掠影地见过郁折虹那两年,刚刚才亲眼看见这些经历留下的痕迹。
光线照在郁折虹的眼睛里,让浅青色的虹膜看起来有如淡玉,泛着隐约金色。
明亮且柔和。
人类是个脆弱的物种,碰一下就会碎,这个人类尤甚。但却又好像不是这样。
铂吟在回忆里见过那双眼睛黯淡的样子,在凌乱的头发下,像碎裂的瓷器。
所以现在完好无波的模样,就让他有些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铂吟随口换了个话题:“想去掉?”
就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个人类是个很爱美的个体。
他擅长金系机械,但这种程度的恢复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郁折虹却摇摇头,轻笑:“不想。”
神明顿了一下,又问:“为什么?”
郁折虹感觉神明的视线带着探究。
他不说话了。
他也确实曾经想过要不要激光去疤,又或者干脆用纹身遮盖,但都在实施的最后时刻停下了。
郁折虹忽然问:“铂老师,你刚刚杀掉的那只首领鸟是为什么?”
应当不是因为不想当坐骑,他们当时谈话的气氛很肃穆。
铂吟不答。
他说:“以后,再告诉你。”
郁折虹:“那我也以后再告诉铂老师。”
他笑了笑,有点狡黠的意思:看,你也有小秘密。
在高处待了这么一会儿,郁折虹开始觉得冷了。他还没准备运灵,铂吟就已经撑起了屏障。
鸟背上的风一下子静止了。
然后,空气变得温暖起来。
王鸟飞得越来越远,擦过一座城市摩天大厦的顶层。郁折虹发觉它似乎是有目的性的,就问:“铂老师,我们要去哪?”
现在已经进入了城市区域,几个御剑的人很惊奇地多看了他的坐骑几眼。
不过他们应该看不见铂吟,否则他们就不是惊奇张望而是吓得从剑上翻下来了。
越是繁华热闹,郁折虹好奇心就越甚——因为铂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王鸟不理会围观的愚蠢人类,继续灵活向前。很快,就接近了……
一座巨大的商场大楼?
铂吟也终于开口了。
“你不是有想要的东西么?”他淡淡道,“我成全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