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范家太太亲自过来道谢,老太太招我过去作陪。范家太太此刻看上去一脸笑意,整个人和原来完全不一样,行礼过后问她:“不知道,蓝儿兄弟好些了吗?” “方才还在跟老太太说,小孩儿家家,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除了看上去有些脸色苍白,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已经能在院子里耍了!” “这便是大好了!”我笑得喜气洋洋。 范太太跟着说道:“还是老太太慈祥,帮了这么个大忙,才捡回来蓝儿一条命。也救回了咱们老夫妻俩的命啊!” “亲家太太实在客气了,只是咱们侯府实在能力上缺了些,侯爷才会对着亲家老爷说这些。我也只差了燕娘去靖国公府碰碰运气。还是蓝哥儿命里有救星!”老太太场面话讲的不错。我看范太太至始至终都没有瞧过莫氏一眼,觉得甚是奇怪。 “老太太,亲家太太!”在我刚刚琢磨这范太太和莫氏有龃龉的时候,突然她就唤了莫氏一声,说:“大奶奶是我家同意阿远娶的,如今见了一面,许是老天给的缘分,我觉得十分投缘。又听说她孤苦,没个娘家。我与我家老爷商量了,虽然范家门第不高,但是至少还有我们两个老人家在,即便是我们走了,还有蓝哥儿,也算有个娘家兄弟做依仗。不知道大奶奶愿不愿意叫我一声娘!”这才是原配娘家对我的最为正式的承认,虽然承认和不承认我都无所谓,但是范家太太的这一份情我领,更何况听常远说起的这个岳家,我觉得够厚道,值得深交。 我也没管前面有没有蒲团,直接跪下来叫一声:“娘!” 范家太太连忙拉起我来道:“闺女!以后范家就是你娘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只翡翠镯子,看上去水头和颜色都非常好。她拉起我的手套上了我的手。 我点头道:“我也一定把您当亲娘!”这话说的颇为真心实意。 “如此甚好,我回去和老爷商量,等阿远回来!咱们家摆了酒席迎姑爷和姑娘回门!” 老太太脸色还好,莫氏就不大开心了,老太太说道:“亲家太太有心了!” “既然认了娘亲,老太太我能请我娘去院子里坐坐,说会子话吗?” “行啊!亲家太太,你要留了饭再走,你这女儿手艺好!她又悄悄搭了小厨房,昨儿吃她的醉蟹,味道实在鲜香!”老太太这会子实在会做人,与之前天壤之别。 “好!那燕娘带我去?” 我领着我新鲜出炉的娘,到了我那梧桐院。 吟风一见她就行礼叫着太太,她摸着吟风的脸道:“我的好姑娘,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太太说什么话来?我和姑娘打小儿一起长大,姑娘一直拿我当妹妹看!太太也待我如女儿!再说了这事情,还是我们大奶奶好,她听了比我还着急上火,还有听雨妹子,也是一样的……”吟风今日话甚多。 我笑着说道:“娘,你和吟风多聊聊,我和听雨去准备饭食!” 听雨和我一起在厨房里,她说道:“奶奶待人一片赤诚,吟风姐姐说以后就跟着奶奶了!” “瞎扯!你们啊,岁数也不小了,等以后找个合意的人成个家,我才觉得那是圆满。” “那也不急,等小少爷三五岁了,我们再嫁人也不迟。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护着奶奶和小少爷!”听雨如同宣誓般地说。 我炒着糖色,今日早上有新鲜的五花肉,我之前还买来了一大只的墨鱼干,这个时代吃个新鲜的海鲜很难,只能用干货解解馋。我对她说:“你们的这份心意,我记在心里,谢谢!”将她切好的五花肉下了锅,加入浸泡好的墨鱼干。 等红烧肉炖上了,原本炖的淮山排骨里把昨日发好的两个花胶扔了进去。又摘了芹菜和肉丝一起炒了。今日一早原本我馋春卷,让他们给我买了豆干,切了丝与豆芽鸡丝一起炒了勾了芡汁,包了二十几个,炸了一大盘。 二舅母给的螃蟹,我拆了十几个熬了一小坛子的秃黄油,原本想等常兄回来给他下面,这会儿刚好用来做蟹粉豆腐,那香气上来,我那不甚舒坦的胃,被这鲜香给吸引,口水充裕起来,不能吃,我不能吃,已经忍了这么久,再忍忍!。温了半壶甜酒和听雨一起把饭菜端出去。 摆上了饭,邀请了范太太落座,我看她眼眶子有些红,那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果然她说:“三年了,我不曾踏入这院子半步!你倒是把这里拾掇地颇有烟火气,已经是全然两样了。” “我唯独对吃这一项热衷!”边说,边与她倒上了半杯的甜酒。道:“都是家常菜,您不要见怪!” “既然是娘俩哪有见怪一说?更何况已经够丰盛了。”说着她夹起了一块红烧肉,塞嘴里。 她说道:“这是如何做的?”我与她说着做的过程,借着这个替换了她思及亡女的话题,毕竟这个话题,我真的很难与她讨论。 我与她边吃边聊,聊时间长了,她说:“你婆婆最近脸色不佳!” “许是家里事儿多,让她操心的!” “我今日更与她添上一个疙瘩!”她略带轻蔑地说:“听说当年她进侯府门,未得靖国公府应允,靖国公夫人当年说,只认一个阿远一个外孙!今日我认下你来,定然会让她回味起当年的羞辱。”原来还有这一层,我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不知不觉中我又被人利用成了棒子,果然人生何处不套路。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知道是邻人偷斧还是其他,我居然也发现我那婆婆,脂粉已经无法掩盖她脸色的暗沉。 过了两日,听雨告诉我,侯爷置了个外室。我对这位表面严肃,实则老不正经的公公已经没有话说了,虽说他才四十上下,还是男人颇具魅力的时候,但是家里活着的还有一妻四妾,两个通房。加上死掉的,他已经能凑够一个足球队了,居然还要搞外室?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二爷,常远他弟,常迁本来就有一个开了脸的通房,如今又抬了一个姨娘进来,据说是官场上送的。这是怎么了?按理说冬天是修生养息的季节,怎么一个个都跟春天到了要荡漾了的感觉。 我手里拿了一块鹅卵石,放在桌上转动着,那是前些天,自从我发现但凡我想要调查的人,寄槐都能快速反应,并且详实而准确地给我提交报告之后,为了测试震惊我内心的想法,我给他布置了更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认为,我对莫氏上一辈、同辈和下一辈的那些女性全部有兴趣,都需要调查她们的基本情况,然后每一天我都会收到报告,从距离近的到远的,每天都有新鲜八卦可以看到。 比如今天的八卦里,记载了一桩陈年旧案,当年莫氏的一个堂姐,嫁给了离他们老家金云一百多里地的一个乡绅家中,成了二房的女主人与大房的那位奶奶同时怀上了身孕,可巧的时候那位大房的奶奶在怀胎三个多月的时候,曾经差点流产。后来保住了这个胎,生产的时候,大奶奶居然就生在了莫氏的这位堂姐前头,还是一个哥儿。两个孩子前后出生时间相差了三天,莫氏的这位堂姐的儿子,小了长房儿子三天。 这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一起办了满月酒,那日经过了一个游方和尚,看了一眼两位少爷。各给了一句判词,对着大房的那个说道:“衣食苦中求,孤苦伶仃行乞人!”看了二少爷说:“福禄双全来,门庭称显贵!”只是判了一个词,也不讨要斋饭,不再多言,直接离开。 又过了一年,莫氏堂姐的那位大伯在外出行商途中被贼人抢劫,丢了性命。在那家里就开始喧嚣尘上,想起了那日游方和尚的话,说那位大少爷是克了亲爹。这对母子没有强有力的外家,居然就被那家的老爷给赶出了门。母子俩靠着那母亲的一手针线,给人帮佣才勉强过活。直到长大成人,如今也未曾潦倒,母子俩相依为命,居然还挣下了三十来亩田地,靠着田上的出息过得还算不错。 倒是那位莫氏堂姐的儿子,被自幼断言是要光宗耀祖的,所以一直家里当他是活祖宗一样供养,为人霸道且自私,好出入赌坊酒肆,如今已经将他们家的家业败得差不多了,家里已经没有余钱给他挥霍,所以他将眼光瞄准了他娘,莫氏的堂姐。成天跟他娘作天作地要钱…… “寄槐啊!能提醒一下这位哥们,其实他娘并不是走投无路吗?其实他还有一个小姨是京城侯府的当家人吗?”我笑着对寄槐说道,毕竟看姨母过得如此凄楚,我十分不忍! “哦!好的!”寄槐回答很是爽快。 几日后,我听说这位年届三十,被批命,富贵双全的哥们,第一次向往京城的繁华,想念起了出生之后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