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掏出了一张名片,“我是水基会的。”
“对吧!”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和陶明在非洲的那个组织是一家的?世界真小。
“对,非盈利组织。我是国际水资源环境保护基金会亚洲分部的调查员,赛特沃尔特。”大胡子介绍说。
我故意把眼睛瞪得老大,“圣经里说龙是坏家伙呢,你去龙王庙干吗?”
“哈哈,我一直觉得龙翻译错了。不应该叫,西方里的龙多是喷火,有翅膀的,尖尖头,三角眼,和中国神话里优雅高贵的龙差太多了。”沃尔特先生说,“叫的话,有长度的意思,也有久远,长命百岁的意思,多好呀!”
“我非常赞成!”我和沃尔特先生聊得挺欢,“对了,你调查水资源,怎么去龙王庙呢?”
“水文化本来就是水调查的一部分呀,我们水基会在全球各地都调查水文化,从亚马逊的森林之神,到非洲的雨神,到印度的水神,还有南美洲的沼泽神,欧洲的湖泊精灵,各地的洪水传说,日本的海怪学说等,都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沃尔特说,“而龙王庙是典型的中国水文化代表。”
“原来如此。”我微笑着,脑海里却高频地闪烁着“雨神”这个字眼。”
我开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我再次产生了那种奇怪的被人跟踪的第六感,可是从后视镜看,又看不到有车。
是我太敏感?还是说跟踪者太高明?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到了黄河边,来到了一座破旧古老,年久失修的龙王庙。以前很多人靠黄河吃饭,比如纤夫,比如渔夫,但是现在很多人背井离乡,出去打工,于是香火就不好了。
下了车,我和沃尔特先生来到庙前,这个龙王庙就在河边不远,由于黄河多次改道,河床居然已经高过路面,只靠单薄的堤坝和一排军绿色的沙袋危危地抵挡着,成了悬河地段。
我不禁摇了摇头,用汉语嘀咕:“要是一下大雨,肯定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沃尔特用英语问。
我心里一个咯噔,这个老头居然听得懂,可是在车上却不动声色?
我解释说,“就是自家人因为不认识而发生矛盾。比如说奥巴马晚上走在马上,一个人跳出来打了他一拳,奥巴马也踢了他一拳,仔细一看,发现是乔治布什。”
“怎么不是特朗普?哈哈,如果改成打开车灯,发现是本拉登,也许更好玩。”沃尔特指着车灯说。
他居然还懂得汉语的双关谐音,的确是个中国通了。
我们一起进了龙王庙,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身材瘦小,戴着深度眼镜的穷酸青年人,郑州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名字叫黄海流。他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但是已经有点秃顶了,面色蜡黄,还有严重的驼背。
大概这个龙王庙常年无人拜访,香火萧条,他颇为寂寞,因此看到我和沃尔特,他很兴奋地给我们沏茶,拿点心等。
我不禁又想起了逃亡,他曾经也是这样发配到一个小破庙,后来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平庸人,于是研究学问,铤而走险,单闯独斗,成为盗墓界的传奇人物!
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参观庙里的龙王雕像,这座龙王庙居然有四尊泥塑的龙王,分别是:东海敖广、南海敖钦、西海敖闰、北海敖顺,青脸红须为东,白发须为西,橘黄发须是南,黑发须者为北。
“龙王怎么下雨呢?”沃尔特先生问。
“龙王还怎么下?他吹口气就是风,滴口涎就是雨了。”黄海流大咧咧地说。
“难道不需要什么道具,比如龙珠之类的吗?”沃尔特先生问。
“龙珠?”黄海流大笑,“哪里有龙珠?七龙珠是日本人根据西游记瞎编的漫画。”
“但中国画里不是有双龙戏珠吗?”沃尔特追问,甚至神奇地变出了一副扑克,上面就画着两条龙。
“这,这个……”黄海流被问住了。
“那估计是海里的珍珠吧。”我随口说。
沃尔特又问了黄海流关于黄河历年水情,附近旱灾,当地人如何取水,怎么用碱澄清浊水、黄河水能否酿酒、附近居民打井的价格等问题。
黄海流一一回答。
沃尔特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载。
我怀疑地审视他,回味他问的几个问题,我隐隐觉得沃尔特先生不像是来考察中国水情,倒更像是一名寻找宝藏的盗墓者,我不由对他的真实身份怀疑起来。
附近也没有酒店,当天夜里,黄海流把我和赛特沃尔特安排在偏殿里过夜。
我一躺倒在已经包浆的古黄色竹席上,就养精蓄锐了,而沃尔特还借着昏暗的灯光下,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反复打量着什么。
我假寐,却故意装作不经意地翻身去偷瞄他。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机密,结果看来看去,却几乎让我喷饭出来。
一阵冷冷的风穿堂吹进,我装作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嘟哝着,“尿急尿急。”
沃尔特鬼鬼祟祟地要藏起纸条。
我走出龙王庙,对着黄河撒了一泡尿,回去大咧咧地问,“你还在做调查?”
“没,没……”他还在捂着纸条,好像怕被揉坏了。
“这纸上是什么宝贝?你都拿反了!”我指着他掩掩藏藏的纸条说。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沃尔特先生十分惊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