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嚼得费力,一嘴的土腥味:“唔,嗯。”腮帮子鼓起老高,实在咽不下去。
厉随错误领会了这一“唔”,还当是吃得多么狼吞虎咽,便爽快道:“这剩下的都给你。”
祝燕隐看着那两尺长的大鱼,心都发颤,艰难地问:“我能带回家吗?”
厉随点头:“能。”
祝燕隐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成功咽下那口鱼,内心苦得不行。
厉随从腰间解下酒囊:“喝不喝?”
祝燕隐:“唔唔唔。”不喝。
厉随这回没有强迫,自己仰头饮了一口,空气中漫开酒香。
如此有美景,有美酒,有美……不怎么美的食,放在书里其实勉强也能算作雅事。
但很显然,此时两人间的氛围和“雅”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哪里都很不对的样子。
祝燕隐已经放弃了吃鱼,悄悄把剩下半块放在火堆旁。心里正盘算着趁对方喝了酒心情好,是不是能提出一起回家,山顶上却已经传来呼喊声。
“公子!”
“二公子!”
“厉宫主!”
厉随把空酒囊丢在一旁,抬头看时,几十名祝府家丁已从高处掠下,轻灵似雀,功夫是真的不低。
被一同带下来的还有祝章和江胜临。在初听祝小穗嚎啕大哭着说完“公子当街被人抢走”的事情后,两人都惊呆了,赶紧带着人一路问一路找,好不容易才摸到这处山谷。
“公子!”祝章早已是满身冷汗,这阵见到祝燕隐仍好端端地站着,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掉了回去。
“章叔。”祝燕隐扶住他,“没事的,厉宫主就是带我来这里赏赏景,吃了条鱼。”
“是,是,多谢厉宫主。”祝章虚擦了把汗,仍旧后怕不已,“但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家公子还得回去服药,不知可否能先走一步?”
“能!”厉随还没说话,江胜临先一口答应,“快些回去,先将治风寒的药煎服,我随后就到。”
祝章如释重负,赶紧招呼家丁带着二公子出谷,一行人溜得飞快,连半片影子也没有留下,连半条鱼也没有带走。
厉随:“站住!”
最后一名家丁没来得及撤离,只好倒霉地站定:“厉宫主。”
厉随伸手一指,冷冷道:“把鱼带回去。”
家丁:“……”
江胜临放心不下祝燕隐,也一道跟去了祝府钱庄在凤鸣山下的宅子。
祝章站在床边:“怎么样?”
“没事。”江胜临道,“就是山中太冷,怕是又着了凉,还是再躺两天吧。”
祝章亲自出去看着煎药。趁屋里没有旁人,江胜临抓紧时间问:“今日厉宫主带你进山,都做了些什么?”
祝燕隐回忆,没什么,说是要游山玩水,先讲了青云派掌门跛足的故事,又烤了条难吃的鱼。
江胜临没懂:“青云派掌门跛足的故事?”
祝燕隐答:“是啊。”
又忐忑猜测:“难道我失忆之前,是与青云派有关系,不然厉宫主为何要专门提起?”
越想越有可能,事情的真相八成就是这样了!
江胜临也糊涂了,于是在晚些时候,亲自去问厉随:“你为什么要把青云派掌门跛足的事特意讲给祝公子听?”
厉随随口答:“不是你教我的吗?”
江胜临纳闷:“你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提过青云派掌门,我和他又不认识。”
厉随给自己倒茶:“你是没提过,但你说了,要我带着祝燕隐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再给他说一些江湖趣事。”
江胜临耐心解释:“我让你讲的江湖趣事,是指比武大会或是小姐擂台招亲,再不然多挑几桩江湖悬案也行,哪怕是说说私奔呢,也比青云派掌门走火入魔要强。”而且练功练断腿,这分明是悲剧吧,听说那鲁掌门已经郁郁寡欢一整年,成日里长吁短叹,快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厉随皱眉:“鲁青资质平平却一门心思想出人头地,遇到死路亦不知退,只会一味蛮冲,导致气血逆行双腿残废,难道不好笑?”
“当然不好笑啊!”江胜临被这奇诡的笑点震住了,本来想讲讲道理的,但张口又觉得很心力交瘁,于是无力地摆摆手:“算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去找祝公子,我看他今日提起你时情绪尚且稳定,应当不会再被吓晕。”
厉随“嗤”了一声,未置可否。
晚些时候,祝府的家丁推着一辆小车,上面盖了锦缎小被,急急跑到城西找刘兽医。
说是家里的狗吃了鱼,上吐下泻的,止都止不住。
正在茶楼里喝茶的厉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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